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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問什麼,他立時就接什麼,二人的談話形式永遠是一個問一個答,倒像是在參加王小丫的開心辭典。不過,縱是如此形狀,已經較以往任何一次相處的氣氛都融洽得多。
終於,蘇美人似乎發現了情況不對,開始把話題扯到西方哲學史上。果然,談到轉業上的問題,薛老三的話就多了起來,從尼采的《善惡的彼岸》到康德的《純理性批判》,從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到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薛向談性漸濃,蘇美人曲意逢迎,往往故意點插幾句,便引逗得薛向大談特談。
說起來,蘇美人在哲學研究上,也算是薛老三的知己,平素裡,生活間,又有誰會拿哲學做話題呢,是以薛老三難得找到傾訴物件,自然越說越有精神,其實,他潛意識裡,多少還存了在美女面前賣弄見識的傾向,只是他自己未覺罷了。不過,這也正常,男人誰都有這毛病,若是眼前之人換作蘇美人的老子,薛某人保管沒這麼多話。
天上星輝燦爛,蘇美人眼中也佈滿了色彩,坐在湖邊,素手支著秀氣的下巴,小巧的鼻子輕輕皺起,一雙妙目直直盯著薛老三,盯著那雙開合的嘴巴,盯著嘴巴上那直挺的鼻樑,盯著那溫暖的星目,清瘦的臉龐,優雅的輪廓,忽生感概“他原來是這般好看哩!臭小子平日裡藏得挺嚴實呢。”
蘇美人越看越歡喜,忽然又怨恨又惆悵,怨恨自己不似西遊記裡會法術的妖精,一陣風就把臭小子攝進洞府作了壓寨老公,惆悵的是今日之後,怕是一別千里,臭小子會忘記自己麼?
卻說蘇美人是真真陷得深了,自貶為妖精了而不自知,可見真真是愛煞了這不解風情、依舊在雄辯滔滔的小郎君。
“。。。。。。。。。。。。。黑格爾辯證法是馬克思在哲學上主要的批判和繼承物件。以往我們研究馬克思與黑格爾辯證法的關係時,討論前者對後者的顛倒和改造較多,而相對忽略了馬克思對黑格爾辯證法的繼承。蘇老師,你怎麼看。。。。。。喂,蘇老師,蘇老師。”
如果說薛老三是風月場的班頭,花叢中的領袖,一準兒該發現蘇美人的異樣,那一對美麗的丹鳳眼都快溢位水來了,可這呆子偏偏是風||流陣裡的榆木疙瘩,對此恍然未覺,不解風情至此,竟然還要和人家討論學問。
“噢。。。。。。。”蘇美人慌亂地調轉著視線,心中一邊大罵“呆子”,一邊努力回想著薛向方才問得什麼問題,奈何方才痴得狠了,腦子裡茫茫一片,哪裡還記得清。
“那個,天色不早了,祝你一路順風,我,我先走了。”蘇美人話鋒一轉,三兩句話一說完,便踩著高跟,蹬蹬去了,大長腿邁得飛快,絲毫不顧壓制那誘人的渾圓臀瓣,看到薛老三挪不開眼,也忘了出聲。
直到蘇美人去得遠了,薛老三方才回神,搖頭苦笑,正欲起身,忽然發現方才蘇美人所坐之處多了個物什,取過一看,是個粉色的筆記本。薛向暗忖準是蘇美人遺下的,剛欲抬步去追,粉色筆記本中又掉出個白色的信封來,信封巴掌大小,還隱隱能聞見糊精味兒,顯是自制之物。遠處路燈渺茫,光線實淡,卻也足於他看清信封上的黑體大字“字付薛向”,顯然信是給他的。
開啟一看,淡藍的信紙上沒有什麼內容,卻是一處通訊地址,幾號樓幾號室都標明瞭,尤其是通訊二字還特意被紅筆粗描,強調之意不言自明。薛老三心中一掉,猛地翻開筆記本,但見滿頁盡是蠅頭小楷,字跡乾淨娟秀,稍一回想蘇美人在黑板上的字跡,便知是出自她手,再細細一讀,心中悚然,其間竟全是他和蘇美人在課堂上做的爭辯的文字記錄。
“這該費多大的心力啊!”薛向心中感嘆,他可是知道這必然都是蘇美人在課下記錄的,要記住文字不難,可難得是邊上課,邊用心記憶。
這又是通訊地址,又是辯論筆記,至此,薛某人若還是不明白蘇美人此舉何意,那就真該就近自沉於這未名湖底了。
想通此節,薛老三又是得意,又是糾結,前者情緒很好理解,就好比是女人都希望被男人追逐一般,而男人有了女人倒追,那種得意的感覺尤甚,更何況,蘇美人這豔滿京大,追求者無數的人間絕色倒追他薛某人,這種得意沒讓他薛某人仰天大笑,已然算他薛老三定力強了。
後者情緒,就更不必說了,美人恩重,情債難消,他薛某人一個柳鶯兒已然自覺虧欠良多,不提還有靠山屯的一段朦朧未了情,這會兒,若在牽絆上蘇美人,那。。。。。想想就夠撓頭。
月沉西閣,夜漸深沉,忽然,薛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一股劇烈的飢餓感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