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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薛向腦子裡剛閃出這個念頭,隱隱約約就要將之掐死。他算是極有自知之明的,他和南老只不過見過一面,那還是假借替薛安遠拜年才尋著的由頭,而去年拜年就沒輪著他去,實在是當時的梅園戒備森嚴,除了南老至親和軍政大員,其他人員是萬萬不得與入的,且各大員均知道規矩,皆未帶家屬或子女前去,薛向自然未能成行。
此刻,薛向想來,那日南老待己甚至親切,還多方迴護,可那不過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其中大部分原因,恐怕還是因為自己伯父當時尚陷囹圄,南老感念其情的緣故。而如今薛安遠高官得做,駿馬得騎,豈不是多賴南老之力,先前的悲情牌哪裡還能打。
就算南老待己如故,可終究是把自己當孩子在看,若是貿然說出許子乾的事兒,說不得換來的就是一頓呵斥,畢竟軍國大事,哪個政治人物會拿來送人情?就算是送人情,那也一定是出於政治上的考量,與人作政治上的妥協或交換,豈會為私情而為。
薛向心中思忖得很清楚,他知道無論從哪方面想,自己去找南老為許子幹說情,都是冒失、無理、幼稚乃至荒唐的舉動,可他最終決定還是得去,不為別的,只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縱是不成,自己也算盡了全力,對得起許子幹了。
一念至此,薛向站起身來,就跨上了飛鴿,朝西北角的四海副食店奔去,那處有一公用電話。因為,現下不比以往,南老身負國鼎,整日裡處理國家大事,自然不可能時時居住梅園,多數時間恐怕還是居於大內。而此刻,薛向也就只知道梅園的聯絡方式,那還是關春雷告知的,當初說讓他沒事兒的時候,就來梅園玩兒。
可梅園豈是供人玩耍之地,薛某人就算膽子再肥,也不敢沒事兒就上那處溜達,是以,梅園他再未得去,那電話自然一次也沒用。今次,卻是不得不用了,不然他還真沒地兒去找尋南老,總不能給薛安遠打電話吧,若是那樣,一準兒得挨薛安遠的呵斥。
薛向本來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誰知道電話一要過去,竟直接就是關春雷接的電話:“啊哈,是你小子啊,要我說你小子還真不地道,去年過年你不來給老子拜年也就罷了,怎麼著,回京這好幾個月了,今兒個才知道給老子打電話?我猜猜,我猜猜,你小子一準兒是遇到麻煩了,不然你小子才想不起你關伯伯勒…。。”
關春雷是個炮仗脾氣,說話又急又快,薛向剛報了個名兒,他就自顧自打了陣機槍。
一時間,薛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關春雷說的都是實話,他確實是有事兒了才找。好在關春雷性子直爽,倒也沒繼續找他茬兒,道聲“首長就在梅園。趕緊過來吧”,說完,就把電話撂了。
薛向再不遲疑,掏錢結了話費,調轉車頭,便朝梅園奔去,到得衚衕口,不待他掏證件,就有專人過來,問明姓名。便領著他一路穿越重重警戒線,最後領到梅園的左側耳房處,作了個請便的手勢,便自己退開了。
薛向推開房門,但見關春雷正穿著件大白褂,敞開了衣襟,抱著個大西瓜啃得汁水飛濺。見得薛向進門,關春雷也不起身。抬手指了身側的紅木桶,口齒不清地道:“自個兒拿,老子昨晚吊在深井裡冰的,可比勞什子冰箱好使多了,三伏天裡,吃一口。透心涼,你小子倒是好運氣。”
薛向聽話,也不客氣,抱起個渾圓的翠皮西瓜,觸手間。果然冰凌凌刺著肌膚,輕輕一掌,西瓜便精準地從中裂出兩瓣,接著,便是一通胡吃海塞,片刻功夫。一個七八斤的大瓜就下了肚。他中午本就沒吃飽,這會兒心急火燎之餘,吃一個冰鎮西瓜,端的是既飽肚,又靜心。
薛向這邊如下山猛虎,片刻就掃完了,驚得正把腦袋埋進半邊瓜肚子裡的關春雷猛地抬頭,比出個大拇指。道:“你小子,行,比老排長可厲害多了,當年,論吃飯喝酒,老子可是把他甩得沒影兒,你小子這回倒是替老排長找回了臉面。”說完,又指著桶,讓薛向接著掃蕩。
卻說薛向此次是真的來辦事兒的,方才吃一個,純是應景兒,給關春雷面子,這會兒哪裡還有心思繼續胡吃海塞。
“瞎著什麼急,急也沒用,老子心裡還能沒數兒?現在振華同志正在和首長談工作呢,你小子要這會兒進去?我看還是接著陪老子吃瓜吧!”關春雷人粗心細,自然知道薛向心中所想。
薛向無奈,只得又從桶裡挑了個個兒小的,哪知道他這邊剛把瓜拍開,耳房的電話響了。
關春雷接完電話,笑道:“你小子倒是好運氣,首長知道你來了,叫你現在過去。”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