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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昭回想當時的那個場景,再又想到那個丫環的輕斥,不覺脖子下有股熱氣直竄向面頰。
李眠兒一直福著身子,只是上頭二位卻遲遲不做回應,而她又不好兀自起身,免不了繼續屈著。一旁的疏影見此,可是心疼得不行,禁不住抬起腦袋看一眼堂上,卻見那端坐的二人呆愣愣地盯著小姐不作動靜,再看周遭,一個一個還尚處雲裡霧裡呢!不由氣得鼓起腮幫子,恨聲一跺腳!
前面的周昱昭聞得悶響,便朝右上首斜覷了一眼,瞭然了小丫環的反應,於是嘴角一撇,輕哼一聲,然後拈起手臂間最後的一支箭矢,輕舉前臂,手腕輕輕朝前一送,箭矢順勢飛出,而在箭矢脫手的那一瞬間,他鬼使神差地、不由自主地側首朝堂中立著的她看過去……
不期然地、毫無預料地,他的目光正巧碰著了她的,那一瞬,他覺得釋然,終於她看到他了;那一瞬,他卻覺得像是永恆,似是一眼便是千年;那一瞬,他覺得驚魂,心神俱為之一顫,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似是隻需一眼便要將人看穿!
李眠兒微微含著首,感覺膝蓋正漸漸麻痺,忽瞥見前頭身影一晃,於是掀動眼簾,抬眸看去,這是她進堂內之後,真正用眼所去瞧的第二個人,她原欲是無心地看上一眼,然後垂下眼簾,繼續候著上頭給予回應。
只是她無心的一眼,卻真真切切地望進了一汪幽潭,當那幽潭倒出自己的珠眸時,天地萬物彷彿都於倏忽間悄然隱去,只空餘那汪深遂的幽潭牢牢地將自己籠罩,久久逃離不得。那一刻,從來靜如亙古之水的心湖上盪開了一圈圈淺淺的漣漪;那一刻,從來澄澈如洗的腦海依稀飄浮起了薄薄霧靄;那一刻,從來品不出酸甜苦澀的舌尖竟泌出蜜樣的汁液瀰漫進咽喉。
只是四目相對的剎時間,卻似定格了許久許久,二人只是這麼靜靜地互相望著,怔怔出神,恍然如夢。直到……
直到“喀嚓”一聲脆響,卻是箭矢入瓷壺擊撞壺壁之聲。這一聲響驚醒了痴然相對的兩人,也驚醒了高堂上的兩人,亦驚醒了賓席上的眾人。
周昱昭聽得自己箭矢成功入甕,連忙杳無蹤跡地收回目光,起身對著彭婉一拱手,輕聲道了一聲“承讓”,便轉身朝他的席位走去。修長俊逸的身形在迎面經過李眠兒時,全身髮膚不可抑止地緊崩起來,胸口一動,再動!
這一次相對,二人不約而同地避開彼此的目光,李眠兒眼看他的一角衣襟拂過自己臂上的翠色披帛,感覺像是從心頭拂過一般,將平整的一顆心拂皺了!
堂上的李青梧被脆響驚得反應過來後,忙出聲回應李眠兒,許是長時間沒有說話,許是嗓子乾澀,發出來的聲音卻有些嘶啞,聽不甚清楚,又見李眠兒依舊不動,不由清了清嗓子,提了音量:
“小九,不必多禮,快快起身!——來人!扶九小姐入席!”
他這響亮一聲,頓時引得堂內喧譁一片,人們紛紛回過神來,顧左盼右地相互攀扯起來,當然所涉及內容無非還是這位神秘莫測的“九小姐”!
“王兄,果然你沒有哄我!真真絕代佳人啊!”梅笑寒滿臉堆笑,狠狠拍了一下王錫蘭的肩膀,戲謔道。
王錫蘭有些無辜地揉揉肩膀,暗道:我這也忒神了,明明瞎瓣的,怎麼倒把我自己也瓣進去!
周昱昭一回到自己的榻上,便端了杯滿酒,仰頭飲盡,然後握著空杯,目視著堂中那道倩影步向前排最末的一張榻幾。
而彭婉因為輸了投壺禮,又被李眠兒橫插一曲,正感手足無措,呆立在堂中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還好楚王看在眼裡,適時地替她解圍:“彭小姐,這一局你輸了兩支箭矢,不若為大家高歌一曲,暖暖場面!”
彭婉聽了這話,臉色噌地一紅,可是楚王開的口,她如何也不敢攪了他的興致的,於是挑了首《聲聲慢?秋聲》,當眾演唱起來:
“黃花深巷,紅葉低窗,淒涼一片秋聲。豆雨聲來,中間夾帶風聲。疏疏二十五點,麗譙門不鎖更深。故人遠,問誰搖玉佩,簷底鈴聲。彩角聲吹月墮,漸連營馬動,四起笳聲。閃爍鄰燈,燈前尚有砧聲。知他訴愁到曉,碎噥噥,多少蛩聲。訴未了,把一半分與雁聲。”
歌聲宛轉動聽,曲調悠揚似水,眾人聽了亦之傾心。她這一曲果然重新將人們的心神拉回筵席上,楚王聽了之後,更是讚賞有嘉,於是也重重地記下一賞!
彭婉欣欣然謝恩,領賞而歸,直到坐回自己的榻上,才悄悄地緩口氣,直覺自己的這一局投壺禮太也漫長,想到這,伸出脖子,朝前排最末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