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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那該是一段多悲悽的經歷啊,倒不如自己從記事起就做了人家的丫環,不知道親人在哪兒,不用感受那份生離死別,也難怪小姐的性子總這麼不冷不熱的!
再後來突然有一天,小姐被老爺從宮裡領進府,夫人妾室們紛紛咂舌,一向作風嚴謹的老爺怎地突然帶個舞伎回來,以前連皇上賞賜的從來都是被他尋藉口婉拒了的,今次卻連人都帶進家門了,當晚竟還留宿。
因老爺一向治家有方,在府裡說一不二,於是夫人們對那天晚上的事也只敢怒不敢言。
不過奇怪的是,不等鍾夫人一番良藥苦口、忠言逆耳,老爺自己就未再踏入小姐孃的房,只吩咐下去蕊孃的一應用度參照妾室供給,不日後又領了對母女放在小姐房裡專門近身伺候,鍾夫人還專門使人暗訪那母女倆的來路,聽說只是孤兒寡母的,從南邊投奔京都遠房親戚好討口飯吃的,便聽之任之了。
這對母女即是吳媽和綠影。
小姐自知身份卑微,一徑只在自己園子裡,做做女工,護護花草,間或私自琢磨些詩詞歌賦,並不招搖。
鍾夫人原就是賢慧之婦,見小姐雖舞女出身,但循規蹈矩、安分守已,老爺心中似也有數,並不耽於美色,也就安下心來。
多年來老爺的辛苦她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的,要是老爺處心積慮經營的賢明聲譽因一時糊塗毀於一旦,她比誰都來得痛心,好在事情並沒有想得那麼糟。
宅裡添了位侍妾,闔府上下卻沒幾個人見過,幾位夫人妾室,除了同住東院裡的二夫人周氏碰過面,其他幾位都未曾見著。
周夫人又是個話少的,套不出什麼話來,餘下幾人就慫了鍾夫人,找個由頭叫過來大家瞧瞧。鍾夫人也有幾分好奇,遂借元宵之當,開了几席家宴,特意召來從不參加家宴的小姐。
大梁太祖、太宗兩任皇帝崇尚勤儉治國,京城的貴族官宦身居天子腳下,對此尤甚講究,皆是想著法兒不鋪張浪費,卻又能不失花樣來。
太師府這一場家宴旨在趁著過節熱鬧熱鬧,府內到處佳燈結綵,錦繡盈眸。然而這些皆不若小姐的出席來得最是轟動。
翠靈可惜並不曾親眼目睹,都是道聽來的。
據說,當日府裡並未宴請親友,加之李家人丁不是很旺,遂男兩桌女兩桌一併擺在花廳內。
就這般,彼時的廳內滿是珠圍翠繞,花枝招展,好生晃眼。大家三五成堆地東拉西扯,只等老爺來了就開宴。
綠影攙著小姐悄無聲息地從偏門繞了一圈走入花廳,選了最邊緣一女眷桌坐下,繞是如此低調,她們還是被一些人注意到了,也難怪,活生生一輕盈窈窕、又有西子太真之色的美人坐於眼前,誰會視而不見!
很快大家齊刷刷地停下手上嘴上的一應活計,相互間眉來眼去,不一會兒大家都注意到了席間的小姐,也都在片刻間猜出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新奶奶,傳說中的宮闈舞伎。
也不知在她面前嚼舌頭的丫頭有未誇大其辭,只說原本喧雜非常的花廳突然有一瞬的靜止,連小孩都奇怪地不出聲,皆因看小姐給看呆了去。
小姐千呼萬喚始露面,府上的妻妾們終於如願目睹真容,一時也都靜默,不難想像她們當時的心情了,對小姐怕多是審視、查缺,間或還有輕蔑、鄙夷,進而生出些心思也是可能的。
宴席中,小姐和來時一樣隱匿,該行的禮之外不多一言不插一語;宴席之後,也和來時一樣的悄無聲息,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回她的身後不再空空如也,卻是拖了一長串流言蜚語。
翠靈在來蕊娘房裡之前就積攢了一口袋有關蕊孃的故事,她心下又是興奮又是膽怯,只不過身不由已,不得不聽天由命。
直待與蕊娘相熟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揣了一口袋的汙穢而已,索性私下裡找個無人處傾倒個乾淨。
翠靈的性子本就是踏實誠懇,沒有心計,而蕊娘又不屑周旋於諸般人事之中,因而對蕊娘漸漸親厚。雖然平日裡不若其他房裡的丫環來得體面,但她孤苦一人,無甚牽掛,遂只要主子和善,不比其他那些有的沒的來得實在麼!
現下,翠靈心裡焦灼又矛盾,一張清秀白皙的臉上變幻出各色神采,渾然不知蕊娘看了她的樣兒也不禁一樂。
好不容易狠下決心,翠靈紅著臉對蕊娘訴道:
“小姐,您先別急著打發我,給我點時間,我……我回頭……和……和……一個人商量一下!如果他還是堅持要……娶我,沒有變卦的話,我就……請小姐……”翠靈的頭都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