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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麼?
為何這世上這麼多條路,自己走的也是那最難最苦的一條?
碧落轉身跑出了屋子,只想離開這茅屋,離開女兒山,離開昭南。
世道這般無常,不易初心,卻叫人落得遍體鱗傷。人間浩浩,世事茫茫,罪在一身,避無可避。如今惟有一人是她想見,唯盼一闕簫聲為她療傷。
喬瑜,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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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渾渾噩噩,回到了昭南城。城內一片混亂,四處烽火,人人都關門閉戶,只有她不管不顧,一人在城中游蕩,有官兵扯住了她問話,她也不曉得回答。好在金振威不知從哪裡出來,尋到了她,護著她一路朝北而上。
雖是有金振威在身旁,她仍是不言不語,叫金振威不住地嘆氣。她一日也吃不了什麼東西,虛弱得連喘氣也沒有力氣,連想事也沒力氣,只茫茫然隨著金振威,過了廣湖,繼續北上。
碧落不曉得金振威要帶自己去哪裡,卻曉得到了庸州便可坐船沿江,西回曲靖。她低聲同金振威道:“振威,我要去曲靖。”
“好,好。”振威見她這幾日難得開口,開心道,“我先帶你去庸賢樓吃點東西,我聽說這庸賢樓是這庸州城裡最有名的酒樓。”
他又笑道:“他們一小壺庸人釀便要五兩銀子。二十多年前這樓曾被毀了重建,可這酒仍如從前一般。”
“你從未出過昭南,怎麼曉得這麼多庸州的事情?又哪來那麼多的銀子?”碧落有氣無力地笑了笑。
金振威哈哈一笑,也不多言,便帶著碧落上了庸賢樓的二樓,對碧落低聲道:“你先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暮江東流,一城南附。城中有樓名庸賢,臨江而建。無論晴雨,只要佇立樓上,放眼四方,城內江上陰陽晴晦之勝,皆收眼底。身在其間,頓時又叫人胸臆豁然開展。
碧落站在這庸賢樓的二樓,樓上空無一人。她極目暮江,見風搖雁飛,叢葦中傳來沙沙之聲,又看暮江湯湯,渾浩流轉,竟想起常明侯府裡的御六閣與無待居來。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若能忘懷一切,如聖人般御六氣而諸事無待,自己又何必自責其心?她哂笑著搖了搖頭,忽見前面江中,蕩來一葉孤舟。
舟上一左一右,坐了兩人,旁邊各放了幾小壇酒,正在對弈。一褐衣人年近花甲,丹鳳眼,皓白短鬚,抬手便下了一白子。而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藍衫青年,背後插著一隻短簫。他閉著眼睛,手執黑子,略略沉吟,也在棋盤中置下一子。
“不下了,不下了……”褐衣人擺了擺手,哈哈大笑,笑聲甚是豪爽,“三年未見公子,公子棋藝大進,是我託大了。”
藍衫青年仰首喝了一口酒,也笑道:“常何叔,你何必急著棄局認輸。你拋磚引玉,我也不過是將計就計,打草驚蛇罷了。後面你還有大把勝算,何必急在一時。”
正文 33 世事如棋
褐衣人拿起酒,一口就喝掉了大半壺,大笑道:“棋是不下了,公子一番話,已經將我後路都算好了,再下也是輸。我常何輸給公子,一百個樂意。不過……”他頓了一頓,側身又輕聲問道:“打草驚蛇,是為了打草,還是驚蛇,抑或是別有它意?”
藍衫青年不來做答,只飲了幾口酒,才微喟道:“謀而後動,後發制人。運用之妙,在乎一心。常何叔追隨爹爹多年,還不曉得他麼?”
褐衣人嘿嘿一笑,又黯然一嘆,住口不語。過了片刻,他忽笑道:“公子覺得這庸賢樓的庸人釀如何?”
“清而不薄,厚而不濁。雖年份不長,可梅花清冽之氣中藏,確是好酒。”
“我便曉得公子會喜歡。”褐衣人言下竟頗為唏噓,“夫人當年也格外中意這庸賢樓的酒。否則皇……又何必叫我老常何在此處經營這庸賢樓。不過能與美酒做伴,老死此地,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藍衫青年聞言卻默不作聲,只是一口接著一口地喝酒。這時岸邊好像有人在喚那褐衣人常何,他朝著岸上比了比手勢,俯身過去在這藍衫青年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又指了指庸賢樓上。而那藍衫青年立刻轉過身,抬目朝庸賢樓的二樓望來。
一名黃裳少女在樓上正望著他,兩人四目交接,俱都無言。少女形容憔悴,面色清減,唯有那雙目仍是漆黑光亮。藍衫青年瞧著她,望見了她一臉憔悴之色,不禁微微一哂,許久才伸手取下了背後的短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