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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痕跡。她抬起頭對著豫王柔聲道:“我從前一心一意,只想助王爺成事,不過是有一點私心,盼著能長伴王爺左右。可如今……”
“我才曉得,這世上未必只有相守才是如願,豫王……”珞如目視著豫王,柔聲道,“你若一切安好,我便自然心安而去。”
豫王默然舉起了酒杯,半晌才笑道:“你放心,你若要我好,我定然會很好。”
正文 26 飄然而謝
珞如面上頓時露出歡喜的神色,豫王左手遞到了珞如面前。碧落見豫王的酒曾被食指沾汙了,忙叫道:“等一等,我幫你換一杯酒。”
“不必了。”珞如眉眼裡含著柔情,只望著豫王,低頭便飲盡了豫王右手中的薄酒。豫王一怔,右手又一抖,也痛快地幹掉了左手拿著的那杯。
珞如屈身跪到了地上,揚聲道:“能與豫王結識一場,珞如幸何如之。”豫王亦將袍子一掀,也跪了下來。兩人面對著面,在這悽楚悲涼的《鳳求凰》琴簫聲中,齊齊拜了三拜。
“能與你結為夫妻,我亦是三生有幸。”豫王抬起頭來,眼中再無猶豫,在珞如的耳邊輕聲道,“從前父皇母妃都喚我的名字,璋顯。”
“璋顯……”珞如喃喃輕語,又笑道,“珠玉雖貴,不如珞珞如石。皇上當初給我改這名字的時候,竟想不到早已經將你我兩人牽連在一起了。”
豫王微微一哂,站起了身,卻再也不看珞如一眼,便朝法場外走去。而珞如亦未喚她,只是閉著眼睛,面上含笑,盡心傾聽曲子。
碧落眉毛一皺,正要攔著豫王。忽然聽到遠處一陣馬蹄疾馳,兩匹馬馱著章清與喬桓急奔而至。章清似有些性急,遠遠地便從馬上騰空而起,縱身到了珞如與碧落身邊,將身一轉,將手裡的東西一揚,高聲道:“皇上已經赦了珞如的死罪,你們快些將她放開。”
喬桓亦到了喬瑜身邊,附耳低聲說話,碧落見喬瑜眉間倏展,似乎章清所言不虛。可突然聽到珞如悶哼一聲,嘴中湧出了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章清一驚,衝上去抱住了珞如。碧落卻頓時想到了豫王適才伸到酒杯裡的食指,她驚叫道:“豫王,你為何要下毒?”
喬瑜面色急變。輕掠了過來,伸手一探珞如的鼻息,珞如緊閉著雙眼,毒急攻心,只這一瞬間,已然是毫無氣息了。
碧落目瞪口呆,半晌才抓住了章清:“阿清,珞如她……她……走了。”
章清回視著碧落,本來手裡持著的東西“吧嗒”一聲落到了地上。那東西玉軸綾錦,落到了地上便滾了開。碧落瞧了一眼。突然尖叫道:“這是皇上赦免珞如的聖旨。阿清。你哪裡得來的旨意?”
章清未理睬碧落,伸手便拔出了長劍,上前幾步抵住了豫王的後背。她的聲音又冷又冰,卻微微顫抖:“午時三刻未到。你下什麼毒?人人求生,你為何要讓珞如求死?”
豫王頭也不回,只冷笑道:“我對她本就無意,她若活著,只怕比死了更難受,不如讓她了了心願而死,反而痛快些。”
他的話冷酷無情,章清心中激憤難平,一提劍便要刺下去。碧落高聲叫道:“阿清。不要。”章清手一頓,將豫王的背上劃了一道血口,豫王面色木然,卻連眼皮都未眨動一下。
碧落撲上前去,抱住了章清。在她耳邊低聲啜泣:“阿清,不要殺豫王。”她抬起頭,對著豫王的背影道:“豫王,這毒酒是你給你自己準備的,是不是?”
豫王身子輕輕一抖,啞聲道:“不錯,是她搶去喝了我的酒。不過她既然叫我好好的,我自然會如了她的心願。”
“原來是她曉得你不愈苟活,這才那樣勸你……”碧落喃喃道。
“她要你活,你便活。這活命的滋味這麼好,你為何不叫珞如活著?”章清恨聲道。
豫王倏然轉過身來,放眼環顧四周一圈,又瞧著碧落與章清,冷笑道:“你們何不去問問那個坐在乾極殿裡的人。是離去的人苦些,還是他自己苦些?”他哼了一聲,將袖子一袖,便要離開法場,兩邊立刻湧出兩隊御林軍侍衛,夾著他離去。
他話語如冰,誰也聽不出他對珞如是有情無情?若有情,為何他言詞冷酷,只見憤恨;若無情,為何他又要來全了那女子的心願?
或許他本就是一個懦弱的人,苟活四十餘載,若無那女子,又豈能終下決心起兵謀亂?若無那女子,又豈能在江上決然射出那一箭?
可為何到了今時今日,他仍是不敢說一句真心話?
怯懦成性,便連自己的真心都不敢面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