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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桑 鬱鬱蔥蔥,近旁就是太祖皇帝題字的碑亭,在往旁是太學碑廊,上面鏤刻著歷代太學前三甲的題詩碑。此處是太學生最少來的地方,更何況現在正是授課時間。
文瓏靠著樹幹閉目深吸了兩口氣,寄望平復一下體內翻湧的寒氣。
“隨國公?”
文瓏睜開眼,見一個穿著太學學正官服的姑娘,“尉遲辰君?”他明顯很虛弱,那聲音如呼吸一般輕微,嘴唇青白如同一個寒冬臘月落入冰水中的人。
“你怎麼了?”尉遲曉很快上前扶住他,忽然想起曾聽說御史大夫身負寒疾,忙問道:“你的藥在哪?我去叫大夫!”
“沒事,”文瓏叫住她,“一會兒就好。”
“你是不是冷?還是哪裡難受?心口疼嗎?”尉遲曉手足無措。
文瓏靠在樹幹上輕笑,嘴角上揚了輕微的弧度。他氣息不濟,聲音很輕,“我看過你的文章,是個穩健的人,怎麼慌了?”
尉遲曉舒了一口氣,“大人還能說笑,看來是不要緊了。我扶您去客房裡躺躺吧。”
文瓏提力抬手,“你扶不動我。”
尉遲曉稍想了想,道:“大人稍等。”說著就跑走了。
文瓏不知她去幹什麼,閉上眼睛沒有半刻,尉遲曉又跑了回來,手裡拿著墊子和棉衣。
“大人坐下吧。”她放好墊子,勉力扶住文瓏。他的重量僅僅一靠上她的手臂,尉遲曉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扶不動,不過此時知道已經晚了。由於突然受力,腳下不穩,眼見尉遲曉就要帶著文瓏一起摔倒!
關鍵時刻,文瓏穩住身形,反手一攬將尉遲曉扶住,換來自己心口一陣絞痛,就勢摔坐到地上。
文瓏的臉色白得像雪一樣,尉遲曉忙將大衣裹到他身上,“你怎麼樣?這樣真的不行!我得去叫大夫!”
“別去,”文瓏勉力提起一口氣,“菲菲知道了會擔心的。”
“你這樣太危險了!”那時的尉遲曉還只有十六歲,有著少女的躍動和平凡,還沒有完全學會以冷靜和隱忍來解決眼前的事情。
“沒事,發作得不厲害,很快就好。”他一字一喘將話說完。
果然如文瓏所說,他閉目歇了半個時辰,臉上稍微有了點血色。他睜開眼見尉遲曉還守著他,文瓏裹著大衣倚在樹幹上,“麻煩去叫我的家人,應該就在太學門外候著。”
尉遲曉去叫了等候在外的冰壺。隔日,文瓏私下讓人送了謝禮過來。尉遲曉收下謝禮,之後又巧遇過文瓏兩次,她表現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規規矩矩的見禮,規規矩矩的告退。
文瓏在心裡有了計較,這女子確實不尋常。她知道長寧郡主不是平和的性子,所以即便她在隨國公病發時有所照拂,也只當不曾發生過。這是不與人為難,也是不與己為難。若是那天尉遲曉遇到的只是一個平頭百姓,或許只能說她是與人為善,不求回報,但物件換成了文瓏,這裡面的事情就多了。文瓏何等身份?不僅位列三公,皇上視如兄弟,更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一時榮光,無人能及。更休論他本身的文治武功,在金陵城中有多少閨閣女子將他當作夢中情人。對於這樣一個人,尉遲曉還能表現得如此淡然,這就是一份透徹。而這樣的透徹不是誰都能有的,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拒絕得了權力和虛榮的誘惑的。
然而再不尋常的女子也有尋常的時候。這份尋常,便是對泉亭王。
那是唐瑾的死訊傳來的那一日。文瓏至今都記得很清楚。
那一日,文瓏聽到泉亭王的死訊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尉遲曉。那天是他第一次拜訪尉遲府,當時的尉遲曉住的宅子還很小,進了大門繞過一進就是臨風閣所在地方,伺候的也不過如是、我聞和兩個粗使的僕役。
文瓏遞過名帖,如是一見慌忙行了大禮,引他進去。
尉遲曉就坐在水邊的湖石上發呆,文瓏過去,柔聲說道:“難受就哭出來吧。”
尉遲曉僅僅是看向他,目光呆滯,喃喃的一句,“我不相信。”
文瓏安靜的陪她坐下,和她一起看眼前的湖光水色。
倏爾一滴淚就落下,像是被扯斷的珠鏈的開端,珠子簌嚕嚕的滾落,終由由寂靜無聲變成嚎啕大哭。
那是文瓏唯一一次見到尉遲曉失態,那日之後活潑的少女褪去了嬌豔的顏色,變得日漸沉穩老練。她不再是玄武湖中與情人泛舟的嬌俏女郎,而成了天子近旁端方莊重的九卿太常。這樣的脫變是天賦,也是逼不得已,其中心酸,文瓏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