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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邁和王全安都把明宗和孫德福的互動看在眼裡,但誰也假裝沒看到,只顧呵呵地寒暄著:“今年冬天的雪不大,卻斷斷續續地不停。”“是啊是啊,聽得說戶部那邊正催各府縣開倉放糧呢!”“瑞雪兆豐年!今年熬過去這一冬,明年必定有個好收成!”“嗯嗯,天下豐饒,聖人才踏實啊!”
明宗看著一個武將一個醫生在那裡說起天時物產災民安撫的事情來了,心裡好笑,但又覺得自己的這個陣營裡還真的缺少了一個文臣,不由怔忡起來。
沈邁回頭一看,就知道明宗學了鄒充儀的本領,又開始走神起來,露出了一絲笑容,走開兩步,叫了孫德福到一邊,輕聲詢問到底出了何事。
孫德福瞥一眼明宗,低聲快速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甚至連那個明宗的眼線宮女也說了出來,自己的挑撥也說了出來,然後輕聲囑咐:“今兒不要再提,省得聖人心裡的這根弦繃得太緊,再繃斷了。”
沈邁低頭尋思片刻,點點頭,但又疑惑起來,低聲問:“老孫頭,你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孫德福微微一揚嘴角,低聲道:“鄒娘娘出來得太久了,該回去了。否則,魑魅魍魎要翻天了。”
沈邁皺了皺眉,低聲問:“你跟姓鄒的商量過麼?我怎麼聽說她不樂意回去呢?”
孫德福笑了一笑,意味深長:“鄒娘娘總以為只要躲著事情就能慢慢地拖得沒有了。可世上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老奴不能看著聖人一個人苦撐苦熬。她既然跟聖人這樣好,那就得回去幫著聖人分擔。這個事兒,她當仁不讓。”
說到這裡,孫德福溜了一眼斜倚在榻上狀似不在意地跟王全安笑著閒聊的明宗,再看一眼沈邁。
沈邁會意了過來,笑著道:“說的也是。這娘兒們習慣性偷懶,不把她逼到份兒上,她不動腦子!”
孫德福笑著,和沈邁一起慢慢回到了明宗身邊。
二月初一中和節。
孫德福一早便敲開了幽隱的大門,無視眾人擁上來的賠笑問候,一徑走到院子當中,高高擎起手中明黃色聖旨卷軸,朗聲道:“聖人有旨,充儀鄒氏跪接!”
鄒充儀今日高興,自己撿了一身純白色貢緞長袍穿上,身上臉上一片素淨,既沒有上妝,也沒有配飾,連頭髮都披散著,一身潔淨地站在窗下,提了狼毫大筆,懸腕抄經。
滿院子的宮人都在準備著香燭照壁,祭奠勾芒神。
此刻孫德福沒有預先通知,便持聖旨前來,弄得眾人都愣愣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還是尹線娘先反應了過來,一推身邊的桑九:“姐姐,條案香燭!”
桑九恍然,“哦”了一聲,看著孫德福站在院子當中的姿勢,意識到這道旨意只怕非同小可,急忙叫了橫翠,兩個人把條案擺到孫德福面前,供好香燭,放好跪墊,然後才回頭看鄒充儀。
鄒充儀下意識地不想接這道旨意,所以站在窗前,低頭繼續抄經,腳下紋絲不動。
孫德福看著她不情願的表情,心中先暗暗讚一聲此姝實在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但還是得笑著催促道:“聖人有旨,充儀鄒氏跪接!”
鄒充儀沒有辦法,只好嘆口氣放下了筆。一邊小語想上來幫她綰髮,鄒充儀卻極度不想再行修飾,抬手止住小語,就這樣一身白袍、長髮飄然地走了出來,狀若凌波仙子一般,口中一言不發,只是盈盈跪倒。
孫德福看著她披散開的秀髮,微微一笑,雙手展開黃綾卷軸,抑揚頓挫地念誦起來:“詔曰:充儀鄒氏,生性溫和,聰敏****。查其涉嫌誤傷皇嗣事宜,事出有因,查無實據。遷居掖庭兩載中,無一字怨懟,無一言憤懣,婦德婦言,實為天下婦人楷模。朕不忍棄諸於野,特雪其冤,著其賢,特詔遷回大明宮。裘氏皇太后曾為淑妃數載,故我朝不設淑妃。特封鄒氏為惠妃,獨居仙居殿。鄒氏其勉之,朕甚盼卿歸來。欽此。”
聽到最後一句時,鄒充儀的雙肩忍不住一抖。
明宗的耐心終於告罄。
這道詔書,就是他在當著全天下告訴自己:你回來,我想你。
沒有商議,沒有斟酌,只有通知,只有宣告。
自己,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麼?
等到他一意孤行的那一天,不管什麼形勢大局,不管什麼閒言碎語,不管什麼后妃朝臣,只是因為他對她的思念,所以,像一個正常的男人對自己的妻子說:少廢話,趕緊給老子回家!
鄒充儀的額頭貼在地上,輕輕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