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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呵出的熱氣噴到脖頸上,柏舟一驚,下意識便往後退了一步。芄蘭倒像是早料到了這種情狀,之前就算倚他而站,被這樣一躲照樣立得穩穩的,轉身望過來的臉上滿是戲謔。
只是說到底,花魁芄蘭也只是他的另一層面具罷了,只是這層面具實在戴的太久,以至於深入骨血,將一切真實的喜惡都深深掩去了,面上只留笑意,不帶半分真心。
芄蘭雖然是由謝周親自送來,又對這邊的管事謝安交代了好好照顧,可謝家旁系甚多,他衣著樸素,身邊又僅跟著柏舟一人,很難不讓人起輕視之心。謝安頭一日帶著他在別院裡四處看過後就再不來露面,僅派了一個丫頭每日送來三餐,灑掃房間。
不過冷落也有被冷落的好處。那丫頭不通文墨,自然也不曾發現書房裡攤在桌上的其實一直都是那一部書,只是偶爾被芄蘭翻動幾頁,免得落了灰。而紙簍裡廢棄的紙團裡寫的也不是什麼策論文章,十有八九都是些風月場裡傳唱甚廣的詞曲,被閒來無事的寫下來,又遞給柏舟,讓他念給自己聽。
就這般還算相安無事地過去了一個月,謝家本宅突然派人送了東西來。那個小廝柏舟並沒什麼印象,大約是剛來的,混不知情地將一個食盒同一個酒罈遞過:“老爺說今天是子璧少爺的生辰,特別叫廚房做了壽麵和一些小菜送來。老爺還說現下天熱,子璧少爺溫書也辛苦,正巧得了些好酒,就挑了一罈讓小的一起送過來。”
既是扮作他人,謝琮的名字自然不便再用。謝令明早早就為三個兒子擬好了字,只是芄蘭謝玖尚未加冠,還未啟用,不為外人所知,這回乾脆以此相稱,好掩人耳目。
回到房中時芄蘭正在桌邊寫著什麼,見柏舟一手食盒一手酒罈地頂開門進來,順手將紙團揉了扔去一旁,笑:“這都是那邊送來的?”
“是。說是老爺專門吩咐的,賀您的生辰。”柏舟如實回答,將手中食盒放在桌上開啟,把裡面的菜品同那碗長壽麵一件件擺放整齊,又將酒罈封紙揭開,倒了一杯放在芄蘭面前。
也不知是不是天氣炎熱不思飲食之故,芄蘭落座後並不怎麼動筷,只是一味飲酒,不多時便喝了小半。那酒是陳年佳釀,酒勁綿長,他初時還喝的面不改色,久了就露出些朦朧的醉意來,卻還將酒杯推到柏舟面前:“酒。”
“這酒後勁大了些,二公子還是改日再飲,先用些菜吧。”柏舟守在一旁,此時終於忍不住出言勸阻,同時拎起酒罈,想放去一旁。結果還未邁步就被芄蘭捉住了手臂,差點將酒給灑了,忙不迭又用另一隻手扶穩,“二公子?”
“又不是什麼烈酒,飲那麼一點,又怎麼會醉得了?柏舟未免杞人憂天了些。”明明連氣息都開始有些不穩,嘴上卻依舊固執地反駁著。 芄蘭伸出手,想將酒杯再推得離對方近些,不料用力過大,竟然將杯子推出了桌面,啪地一聲摔碎了。
見狀,柏舟只得嘆口氣,將酒罈放下,下樓去找小丫鬟要了笤帚簸箕來清理碎瓷。誰知道再回來時看見的居然是芄蘭以另一個空碗做杯,正喝得痛快,連忙扔了手裡的東西衝過去奪了那碗:“多飲傷身,今日是二公子生辰,還是少喝些為好。”
“區區幾杯酒,怎麼難得倒芄蘭?當年在碧蕪苑時,莫說這幾杯酒,但凡是客人們敬的,芄蘭公子便不會說喝不下去。”芄蘭被奪了酒,倒也不見著惱,反倒執了筷子挑起些長壽麵來 ,卻不吃,也不看柏舟,“生辰……卻又如何?”
說到這裡,又撂了筷子,單手支頤,自顧自笑了起來:“不過是能讓人尋個由頭,好送些東西來一表誠意,這才能顯得自己細心妥帖,連你的生辰都好好記著。”
“老爺是心中惦念二公子,擔心二公子住在別院未免太過冷清,才派人送了酒菜給您。”柏舟聽他醉後自言自語,聯想到當時自己初到虞城四處打聽得來的片言隻語,只覺心下不忍,不由得出言勸慰。然而話一出口,其中可笑之處就連自己也覺察到了——倘若真是擔心別院冷清,當初又何必要將自己兒子送來?
芄蘭卻不見什麼反應,不知是心中舒坦了些還是僅僅懶得反駁。此時正值日落,從窗戶望出去便可看見黃澄澄的夕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滑入石榴林後的山坡,再一眨眼,便連最後一絲光亮也隱沒了。
天色便頓時暗了許多。
“我去把蠟燭點上——”柏舟這樣說著,結果步子還未邁開芄蘭就突然撐著桌子搖搖晃晃站起身,像是要走回內室去。結果第一腳就踩著方才摔碎在地上的瓷杯碎片,登時就是一個踉蹌。“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