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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花鳥蟲魚,亭臺樓閣,見朱蟬額間見了汗珠兒,遂道,“鈴姐姐,咱們去亭子裡坐著說會兒話吧。”
朱鈴看朱蟬一眼,笑道,“也好。”說著俯身問朱蟬,“妹妹累了,姐姐抱著你走吧。”
朱蟬搖頭,“大姐姐,我還不累。”
朱蟬身邊的嬤嬤笑,“哪敢勞累大姑娘,奴婢抱著三姑娘就是。”
朱蟬堅持道,“我不累,不用嬤嬤抱。”
朱鈴牽著她的小手一併到亭子裡去,不多時,丫環送來茶點果子,三人邊吃點心邊說話。
如今天氣轉暖,亭子裡索性開啟窗子,陽光灑入,十分明亮,時不時有輕軟的春風送來淡淡的草木清香,有說不出的舒服。窗外是一池碧水,臨水植數株垂柳,如今柳枝生嫩芽,舒展又柔軟的垂在池水中。邊城少雨水,趙長卿都不知道朱家這一池水是怎麼蓄來的。
她常聽楚越說南方水多,還能泛舟湖海什麼的,真是想都想像不到的景象,趙長卿只覺著,這一池水已經很好看了。
她不覺出神,就聽外頭有個聲音笑問,“你個小丫頭,做甚總盯著某瞧,莫不是瞧某貌美,春心怦動不成?”
趙長卿放眼望去,看到底哪個混蛋敢說這樣的話!只是從趙長卿的角度,覷眼也只能看到綠柳掩映中一角丁香色長袍。
外頭丫環已笑著行禮,言談竟十分隨意,“婢子見過老太爺,老太爺莫玩笑,這位是二老姑太太家的孫小姐,您的重外孫女,卿姑娘。”
“我的老天爺,這好長的一串名頭,直聽得某頭腦發昏。跟你們說了不要叫我老太爺,叫聲太爺我就覺著已經老成渣了,你們再加個老字,我每每聽到總是無端的傷感啊。”說著話,那位老太爺已閒適的走了過來。
朱鈴朱蟬都起身到亭門口相迎,趙長卿自然也要跟著去,她一打眼先呆了片刻,心說,我的乖乖,這哪裡是她的曾外祖父,瞧著竟比她祖母還要少相幾分,更不必說滿臉皺紋,一直操心幾十年的朱老太太。不客氣的說,朱老太太如今的模樣全不似朱太爺的元配妻子,倒似他老孃。怪道這老紈絝一把年紀還敢穿這樣騷包的顏色,人家的確是有這樣的資本哪。
朱太爺一手背於身後,腰間勒一條嵌玉緞帶,身量依舊挺拔,哪怕是個老頭子,也絕不缺少魅力的那處。他隨意的擺擺手,“不必多禮。”形狀依舊優美的眼睛往趙長卿臉上掃一眼,笑,“我常感嘆,天生我這等絕世美貌之人,奈何十子五女竟無一人繼承,實在天道不公。如今看來,天道倒也不算負我,你這丫頭生的很是不賴啊。”
儘管朱太爺是住在家裡的,朱鈴見的卻並不多,其實,就是朱老太太見丈夫的時候也很少。朱太爺並不需要兒孫晨昏定醒,大多時候,他喜歡呆在自己的院子裡,或是出外訪友玩樂,時常消失個十天半月。有一次朱太爺出門兩月沒露面,急得朱六老爺險些上了吊,畢竟兄長在外做官,父母由他奉養,萬一把老爹奉養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啥的,朱六爺乾脆自己也不用活著了。從此以後,朱六老爺強烈要求他爹去哪兒一定要跟他打聲招呼,不然就是說他不孝逼他去死。朱朱六老爺提此合情合理的孝子要求,誰曉得朱太爺乾脆一扭臉,狼心狗肺道,“要死請早,別死在我面前就行。”所以說,大家都以為朱六老爺能奉養父母是佔了天大便宜,說這話的人,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朱鈴對這位不著調的曾祖父很陌生,她年紀尚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朱蟬更是寡言少語,倒是趙長卿已經從老頭兒殘存的美貌中恢復了神智,望著歲月格外厚待朱太爺的一張臉,她微微一笑,“螢火之光怎敢與皓月爭輝。曾外祖父如今都儒雅俊逸,可惜我晚生了這許多年,無緣見曾外祖父年輕時的模樣,不然,焉有未見潘安宋玉之憾!”
朱太爺哈哈大笑,“你可比你祖母有意思多了,她是個再刻板不過的人。”
趙長卿不多評斷,只笑,“謝曾外祖父贊。”
朱太爺似乎是真的喜歡她,還俯身抱了抱她,笑道,“一股子奶香味兒,還有桂花糖的香。”
趙長卿笑,“我剛剛吃了桂花糕。”您老鼻子真靈。
朱太爺將她放到凳子上,惋惜嘆道,“可惜我今天有事,不能多跟你玩兒了。來,這個玉佩給你當見面禮。”自袖中摸出塊玉玦塞給趙長卿,眼睛往桌間一掃,隨手捏了塊桌上的桂花糕,朱太爺咬一口,搖頭,“廚下偷懶,這裡面放的是霜糖,不是蜜糖。”吩咐丫環,“叫廚下重新做一碟子來。”將缺一口的桂花糕放回盤中,朱老太爺晃悠悠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