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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池畔,澄碧樓。
鍾遲遲和蕭懷璧趕到時,澄碧樓外已經圍滿了人。
酷夏炎炎,卻絲毫不減圍觀者的熱情,蕭懷璧換了幾處,都找不到缺口擠進去,鍾遲遲沒那個耐心,便帶著蕭懷璧直接飛身上了二樓。
二樓也擠滿了人,所有的目光都往中央聚,人人臉上都是既緊張又興奮的神情,各自三三兩兩地交流著,甚至沒有人發覺他們從窗外進來。
這麼多人擠著,站在後面根本看不到,鍾遲遲只好拎著蕭懷璧上了房梁。
目光落在所有視線的聚合處,不由得微微一怔,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望仙門外,蕭懷璧並沒有時間為她解釋太多,只說了傅師言在澄碧樓,就匆匆趕來了。
傅師言確實在澄碧樓。
澄碧樓二樓的中央,擺了一張棋桌,面對面站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傅師言。
“那人是翰林院的棋待詔劉甫之——”蕭懷璧輕聲道,“傅師兄進京後,劉待詔就一直想同師兄一較高下。”
鍾遲遲掃了一眼,白麵短鬚,眉高目橫,水平如何看不出來,但這個氣勢可比身形單薄的傅師言高不知道多少。
蕭懷璧說話時,劉甫之也開口了:“請傅兄出山可真是不容易,我等還以為需要勝過晉陽先生才能與傅兄一戰呢!”言辭間,不掩得意。
傅師言只回了一個字:“嗯。”
聲音低沉微弱,也不知對面劉甫之有沒有聽到。
鍾遲遲忍不住蹙了蹙眉,問道:“你師兄怎麼會迎戰?他不是號稱不碰棋子了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剛剛耿星兒還跑常樂坊替傅師言請醫吧?不是風寒半月、高熱又起嗎?
雖然看不到正面,可就那搖搖欲墜的背影、有氣無力的聲音,隨便一個小童就能把他撞倒。
棋盤之爭,足能叫尋常身體康健之人吐血暈厥,就他這樣,怎麼下棋?
那廂劉甫之彷彿被傅師言的態度激怒了,豎眉抬手,高聲請傅師言入座。
傅師言坐下後,劉甫之又作出謙遜姿態,主動讓他先擇子。
蕭懷璧在耳邊輕聲解釋:“翰林院五位棋待詔於十日前在澄碧樓設下棋局,邀晉陽弈苑學生切磋棋藝,身在長安的弈苑學子均已敗北,晉陽先生來信,請師兄為弈苑一戰。”
鍾遲遲聽得眉頭一跳,剛瞥了蕭懷璧一眼,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到傅師言語聲幽淡地說了一句:“我已立誓,不再碰棋子了。”
這話一出,震驚四座。
劉甫之更是變了臉色,冷笑數聲,道:“那麼傅兄今日是替晉陽先生來甘拜下風的?”
如果說一開始劉甫之想找傅師言切磋還只是個人之爭,鬧到如今,已經是翰林院與晉陽弈苑之間的較量了,尤其在弈苑學生紛紛落敗之後,連弈苑山長晉陽先生都來了親筆信,傅師言要是再避戰不出,只怕從此身敗名裂。
可他既然抱恙而來,為什麼又不肯應戰?
傅師言可能是太虛弱了,待劉甫之說完,又歇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既已立誓,就不好違背誓言,今日這一局,可作盲棋。”
他正發著熱,聲音低緩沙啞,彷彿七旬老人一般,可說出的話,卻讓劉甫之頓時愣住。
傅師言抬了抬頭,又緩緩道:“我獨自盲棋即可,兄臺請自便。”
人群中一片譁然。
所謂盲棋,乃是棋手不看棋盤、只用話語指揮下棋,不僅考驗棋手的水平,還要有絕佳的記憶力和專注力,雙方每一招落子都要心中有數。
一方盲棋,而另一方執子,這是何等的自負自大!
但鍾遲遲知道,他不是自負,也不是自大。
四年前在晉陽弈苑的三個月內,除了最後一次,傅師言同她下的都是盲棋,她報出棋路之後,他的應對從來都不需要思索,甚至她有時故意錯報,也能被他發現。
傅師言是真的棋道天才。
鍾遲遲知道,劉甫之可不知道。
臉上青紅交錯了一陣之後,劉甫之朝邊上一名坐著喝茶的中年文士看了一眼,得他點頭後,宛如壯士斷腕一般道了聲“好”。
隨即命人取黑布矇眼,又挑選代為執子者。
鍾遲遲望著雙手緊握椅子扶手、虛弱得幾乎坐不住的傅師言,輕聲問道:“弈苑學子都敗了?你也敗了?”
蕭懷璧也出身晉陽弈苑,雖然不知道他水平如何,可憑他的城府,也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