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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瀚看了一眼妻子懷中熟睡的女兒,對司機說。
“好的,先生。”司機小張踩著油門,正在爬一個大坡。過了這個坡,是一大段下坡路和彎道。
道路兩邊的礁石在黑夜中顯得及其嚇人,讓沈靜萱想起了自己在高中時代看過的那本《基督山伯爵》。
可能是夜的顏色,使暗色系的礁石看起來更加讓人毛骨悚然。加之被雨水淋溼的緣故,黑黝黝的礁石顯得油膩粘溼,很是難看。盯著看得久了,好像感覺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從岩石中爬出來似的。
“先生,不……不好了……”下坡的時候,司機小張突然驚慌地說。
“怎麼了?”鄭博瀚微皺起眉頭,下意識地把手放在妻子和孩子面前。
“剎車……剎車好像壞了……”
剛才為了上坡,一直在踩油門,現在到了下坡路,窗外的岩石一個接一個愈來愈飛速地從身邊閃過。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鄭博瀚感覺自己的心突然空了。前面急速向自己逼近的彎道,在一個強烈的摩擦下又被甩在身後。
鄭博瀚回過頭來看著身旁一時驚慌得失了神的妻子和小姨子,一把緊緊摟住身邊的妻子,又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小姨子的手,雙手因為用力而露出了遒勁的經絡,彷彿這樣能把自己的力量傳給她們一樣。
在雷電交加的烏雲下,黑色的海邊,以及黑色的礁石包圍的盤山公路上,雨中一輛單薄的賓士小車在黑色的下坡彎道上戰戰兢兢地橫衝直撞著,搖搖晃晃的樣子就像一輛隨時都可能散架的劣質玩具車。
在司機小張不斷踩剎車的動作中,鄭博瀚也明白,現在即使是自己也完全無計可施。但他仍緊緊抓著身邊這兩個臉色慘白的女人,現在她們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而鄭博瀚的眼睛始終沒有從妻子懷中的女兒身上離開過。
看著回過神來,而注視著自己的妻子和餘光裡疾馳而過的一塊塊礁石,鄭博瀚知道此刻眼神堅定的妻子心中的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於是鄭博翰鬆開了抓著沈靜宸和沈靜萱的手,讓妻子得以活動。
因為撞擊到路邊的護欄,在車身劇烈的晃動中,沈靜宸在丈夫的扶持下才能勉強轉過身。沈靜宸將自己懷中的女兒遞給因為驚嚇而緊緊抓著旁邊車門把手的沈靜萱,然後神色嚴肅而堅毅地在喧譁的雨聲中衝妹妹喊到,“抱著佑怡!”
沈靜萱還沒從驚慌中緩過神來,腦袋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理解姐姐的用意。
似乎此刻的大腦都甚至停止了運作,沈靜萱並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去按姐姐說的那麼做。
姐姐沈靜宸的那句話像一團煙霧一樣,一直在沈靜萱的大腦神經末梢周圍盤旋,卻完全無法進入到神經中樞。
直到又一次更加猛烈的撞擊,才把姐姐的那句話撞進自己的腦中。
回過神來的沈靜萱雖然還是無法理解姐姐的用意,但是手腳已經漸漸地恢復了知覺。於是沈靜萱慌慌張張地伸手接過了姐姐遞過來的小外甥女。
“先生,不行了,車子要衝出去了。”看著急速朝自己衝來的公路護欄,司機小張激動地喊道,腳下還在不停地踩著剎車,手也死死地握著方向盤,似乎仍想盡力挽回。
雖然前面勉強繞過幾個彎道,但伴隨著逐漸加快的車速,這次已經是在所難免。如果硬把方向盤旋到底,或許能勉強躲過這個彎道,但過了彎道的一瞬間,以這麼快的車速,必定直接撞在公路對面的岩石上,一樣是車毀人亡。
但即使是這樣,小張還是努力在方向盤上尋找著平衡。人的求生意識就是這樣,即使理性告訴你已經沒有可能了,可是在身心上,總是無法放手。
司機小張話音剛落,鄭家的小車就衝破護欄,像一片飛在空中的落葉般朝著十幾丈深的礁石底下鑽去。
沈靜萱看著不斷從身邊掠過的巨大礁石和向自己猛烈衝來的黑暗,一圈圈的滂沱大雨澆在礁石上,又從頂端一層一層剝離,看起來極其像一個不斷吞嚥著唾液的野獸張開的大嘴,垂涎欲滴地等待著將獵物活生生吞下。
在一陣尖叫聲和晃動中,沈靜宸用力地拉過妹妹沈靜萱,和丈夫鄭博瀚一起將沈靜萱和女兒鄭佑怡護在懷中。
沈靜萱現在總算明白過來姐姐和姐夫的用意了。沈靜萱想張口對姐姐說什麼,但整張嘴都被尖叫聲佔去了,於是只能死死抱著懷中的鄭佑怡。
在緊接著的一陣巨大撞擊中,沈靜萱感覺到,原本死死抱著自己和姐姐的姐夫的胳膊雖然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但已經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