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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間、肩頭、衣服褶皺處,落了一些粉紫嫩白的藤蘿花瓣,應是在藤蘿下站了有好一會兒了。穆清邊將他讓進小院邊嗔怪道:“這一院子的小丫頭們不懂事便也罷了,怎連阿柳也這般糊塗,叫杜先生在這站了許久,也不知迎進去坐著。”
“無礙,七娘的這株藤蘿倒是妙得緊,正得緣細賞。”說著兩人一同往小竹林裡的涼亭去坐了。
因連日來實是苦悶憂煩,涼亭幽僻,竹香陣陣,穆清不由得將那真心實意的話流露了幾分。“若是,若是阿爹再不能好,杜先生有何打算?”
杜如晦並不答,只問:“若真是如此,七娘作何打算?”
穆清搖了搖頭,垂下眼眸。事到如今,她確實不知道以後該如何,“想來,繼續留在府中是無望了,兩位兄長並不待我似家人,也不知為何。”
“畢竟未入得餘杭顧氏的宗譜,顧氏兩位阿郎一向名聲在外,是極重倫常禮儀的,不願授人以任何話柄,自是不會將七娘視作親妹,亦不會主動將七娘歸入宗譜,畢竟不想有在室女分得一份家財。”杜如晦隨意說到。
穆清悵了片刻,嘆了一口氣,“是了,正是這緣故。罷了,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七娘也只能離了這裡。”
杜如晦緊追著問:“果真要去平涼郡?”
“是阿爹阿母的意思,卻非我所願。自小到大七娘之拿庾師兄當親兄看待,不想竟是誤了他,此事原該怨我,故到今日未敢與他明說。”想了一想,穆清又說,“此次即便是無處可去,也斷不能隨了他去的,我既無心,自不能再誤了他。只是不知道該怎樣說與他明瞭才好。”又嘆息了幾聲,穆清忽想到杜如晦,問到:“杜先生呢?做何打算?”
杜如晦道:“顧先生本薦了我去投唐國公,如今李公正於東都任衛尉少卿,若非顧先生猝然病倒,此時我已該動身往東都去了。”
穆清站起身,拈了幾片竹葉,凝神看了,回身道:“杜先生看我這院中的鳳尾竹,今春俱開了花。《山海經》中有云:竹六十年一易根,而根必生花,生花必結實,結實必枯死。許是連這些竹子都明白,此處七娘怕是呆不住了。”
“實落又復生,七娘可曾想過?或有另一條出路。”若顧彪這邊無力迴天,又已探知她無心再留在顧府,那去投唐國公時,何不將她一起帶走?杜如晦不禁生出了一個令他自己都一驚的念頭,只一閃而過,便在心中暗罵自己糊塗。明知日後會飄蕩不定,拿捏著自身的命去做事,怎能累及到她?又憑什麼將這柔弱美好得似花瓣一般的人帶進自己必將鮮血淋淋的人生?
正慚愧著,聽見亭外小徑的另一端,有人在喚七娘。“是阿柳。”穆清走到亭外,揚手應了,阿柳沿著小徑跑來,氣吁吁地說:“薛家,北方的薛家,來替他家大郎納采了,求的是二孃。”
穆清怔了一瞬,問:“訊息是否確鑿?二孃既對庾師兄有著那般的心思,怎肯讓她阿爹應了這親?”
阿柳緩過氣來,看到亭中坐著的人是杜如晦,知是與穆清親厚的,便也不避忌,一邊草草行了禮,一邊回穆清:“應了。大郎的意思,眼下家中不太平,正好辦一場喜事,衝一衝呢。現已換了庚帖,那薛大郎和二孃的八字已拜過了祖先,壓在家廟菩薩的香案下了,只等三天後無事,便可納吉。那薛家人好氣派,從北方一路抬了一拾八口大楠木箱,浩浩蕩蕩地進的城。”
穆清心想這薛家行事果然霸道,“連納徵都抬了來,看那情形,是必要娶回一位顧家的娘子的。不知薛公為何執意要與顧家聯姻。”
杜如晦笑道:“七娘養在深閨,自是不知顧家乃江南大士族,顧先生及兩位尊兄雖不走仕途,但門生廣佈天下,或門閥子弟,或身居要職,可想見顧家在南方的影響極深。有了顧家這層關係,薛舉便如虎添翼,在西北怕是再無人能擋了。”
見她對薛家一無所知,杜如晦便將撿了幾件薛家的事講於她聽,穆清方才知道,薛家遠在蘭州金城,此次聘了二孃是續絃。他家大郎名仁杲,名中有仁,心中卻無半點,生性暴虐無常,極跋扈,先前的妻子出自趙郡李氏,稱是暴病身亡,彼時有李氏陪嫁的丫鬟逃回李家,哭訴她家娘子實是不堪忍受薛仁杲施暴,自縊而亡的。卻不想薛仁杲竟遣了人,說是要回出逃的婢子,將那丫鬟從李家帶回,生生地割了舌頭和耳朵,扔在了荒郊野外,不許人去救。自此無論是家中還是外面,即使有知道實情的,也不敢妄議。
雖說與二孃素日不和,到了此時穆清也有些不忍,“這般的人家,阿兄怎會應了?便是阿兄應允,二孃心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