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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又在半山腰臨崖而建。逢諭前來的人皆棄了車馬,浩浩蕩蕩的百來號人就要一步步走上半山。
北風凌厲,杜如晦甫一出馬車,腳尚未踏上地,一陣寒風夾裹細了小冰珠子襲面而來,正教他吞了一口,喉頭登時被人狠狠攫住了一半,嗆得喘咳了許久,面色原就蠟黃,這一番下來,越發泛黃透青,連得走路都要靠杜齊攙扶著。
行在前頭的長孫無忌自下馬時便望見了杜如晦這般的臉色,原地躊躇了一番,緩下緊繃的臉,走到他跟前虛扶了他一把,“杜兄這又是何苦,能者多勞話雖不錯,卻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不是。朝務本就繁忙,這樣的苦差,能推便推了,想必聖上也不會怪罪。”
說著他側頭瞥了一眼杜如晦的神色,仍是一貫的謙和端穩,忽就令他心生厭煩,語中帶了幾分譏誚,“怨不得聖人那般倚重杜兄,僅是這份奮不顧身親力親為的韌勁,便是咱們這些人不能望及項背的。只是杜兄也該多保重才是,眼見這開春便要迎娶長慶長公主,介時聖上必定還另有重任相托,且有得杜兄勞忙。”
杜如晦彷彿並不在意他夾槍帶棒的言語,反倒寬厚笑道:“若忙不過,定是要稟明瞭聖上,請出輔機你來助力。如今天下已大定,正是百廢待興時,輔機可不能貪圖恬逸,白白虛費了一身好才幹。”
這一番應答卻是長孫無忌所不料的,他張著口接不上話,直至冷風直灌入口才忙閉了口。他因李世民忌憚外戚。連遭左遷,緊要事上又不得重用,胸口自是有一口怨氣想要撒一撒,卻生生教杜如晦溫厚地擋了回來。
風大難行,一行人將近薄暮時分才抵達祭祀場。杜齊一扶著杜如晦,一路只覺他越來越冷的手,越來越僵硬的步伐。和越來越無力的喘息。至祭祀臺處。再轉眼去看,他的臉色已是青白一片。
因祀山典儀定在第三日,久未有人來過的祭祀臺也需兩日收拾安置。杜如晦又是那般形容,故長孫無忌只得一人操持著這些瑣碎。祭祀場後頭有屋宇三棟,原是高祖祀山時建起的小行宮,如今一直閒置著。除開最大的一間充作寢宮的院子還封著,其餘兩處院子早有人上來收拾了。迎候長孫與杜二人。
兩日來杜如晦面色沉灰,體虛氣弱,一應雜事幾乎全由長孫無忌一手打理起來。至典儀前一晚,諸事俱定。只待明日。長孫無忌鬆緩下來,閒來無事,隨意在院中走幾步。山間夜風透骨,卻別有一番意境吸引著人。
才略逛了逛。便見杜如晦所居的屋子大門半掩,微紅的紅光似從在屋中關不住,隱約透出,長孫無忌稍一猶豫,到底是抬手敲了門。
“杜兄倒是會躲清閒,高山朗月,對崖烹茶,若再有琴音幾絲,當真是名士風度。”長孫無忌口中頑笑著,作了一揖,也不客氣,自行在火盆另一側的皮毛墊上坐下,向杜如晦攤開手,“在下既替杜兄打發了那些個繁瑣雜務,天寒地凍中,討杯熱茶吃可還該?”
杜如晦笑而不答,長箸夾起兩枚幹棗投入一隻空杯盞中,又自火盆上執起沸騰得煙氣直冒的銅銚子,往杯盞中注入茶水,霎時茶香與棗香交織繚繞。他端起茶盞,謙恭地遞予長孫無忌,“輔機辛勞,在下以茶代酒略表謝意。”
長孫無忌接過茶盞,藉著爐火打量了幾眼他的面色,雖爐火彤紅瞧不出甚麼來,眉宇間的疲頓病容仍舊一目瞭然。兩人在朝對立之勢已久,長孫無忌話語間不得不搭上小心,“這一盞茶可不好飲,教有心的人瞧了去,杜兄就不怕隔日便有話傳至御前,你我就成了私下結黨,壞了杜兄的前程?”
杜如晦呵呵笑了數聲,卻並不答他,只望著他手中的茶盞,“此茶烹煮方式甚是奇特,還是幾年前七娘所授,江南冬日溼寒,飲來最是適宜。”說著又揮手向跟前大敞著門的臨崖平臺,“如此星稀月朗,寒山暖茶的意境,與朝政何干?輔機可莫要辜負了。”
長孫無忌低頭吃了口熱茶,隨著他的手放眼望去,臨近臘月望日,月已漸圓,柔亮的清輝潑灑在群山疊影上,朦朦朧朧地勾勒出各色形態,雄壯奇險與無限的沉寂交融在一處,頗有一番蒼勁古意。崖內背風,只有低嗚呼嘯的風聲在平臺外盤旋,屋內卻受不到冷風。兩人皆閉了口,痴痴地沉陷入這一片寂靜得只剩風聲的景緻中。
一道散著暖意的棗茶香氣隨注水入杯盞聲而來,擊破了長孫無忌心內的寧靜,卻見杜如晦執了煮開的銅銚子,又向他手邊的杯盞內添上了熱茶。“輔機心中也該明白,關中水旱蝗災,並非這一場祀山能解的,連日操勞,不過是明日演一演……”
杜如晦的話未盡,長孫無忌轉頭擰起了眉頭,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