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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趙儼祗緊緊閉著眼睛,虛弱地說:“鴆酒吧。”
“唔,鴆酒好,死的快,受罪少。”趙襄一臉樂開花的表情恭維道,終於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君臨天下如何,到底不是跟他一樣,保不住最愛的人。
不過——
“對了,臣還有個要求。”趙襄輕快地說道。
趙儼祗極度憤恨以及不滿,勉強了自己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說。”
趙襄並不介意天子的態度,依舊笑眯眯地說道:“臣與丞相無冤無仇,此番也著實有些過意不去。所以,臣想親自去送送他。畢竟一前一後下黃泉,路上也好結個伴麼。”
趙儼祗氣得一口老血將將要噴出來,他氣急敗壞地指著趙襄“你”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倒是趙襄心情大好,於是他體貼地對趙儼祗建議道:“陛下,好人做到底。您與丞相多年的情分,下手實在不容易,不如鴆酒臣也幫您準備了吧。”
雖然趙儼祗現在一心想把趙襄千刀萬剮,但還是忍了半天,期期艾艾地求了他一句:“阿兄,他現在還病著,能不能等他病好些的?”
趙襄大笑起來:“陛下,您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他就要死了啊,病不病重有什麼關係?臣早就活夠了,謝丞相早點死,便早點解了陛下後顧之憂。否則等他認了那些罪名,您想給他個風光大葬都難了。”
謝清病得稀裡糊塗的時候,王春突然帶了幾個小黃門出現在他家,急詔他速速進宮。辛綰直皺眉,為難地說道:“春令,您看他如今這個樣子,哪裡走得了啊。”
王春苦著一張臉,為難地對辛綰說道:“走不了也只能抬著了,阿綰,上急著等丞相呢。”
虞長青見狀欲說什麼,卻被謝清拉住了。他輕輕對虞長青搖了搖頭,虛弱地問王春道:“春令想必備車了吧?”
王春看著謝清的樣子也有些不忍,他嘆了口氣,輕聲安慰道:“公子,走吧。車是按您的喜好準備的,很穩。”
謝清含笑對王春點了點頭,然後對身邊的人說:“阿綰,幫我束髮;長青,勞煩待會扶我一把。”
承德殿裡一切如舊,謝清卻頗有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殿內只有王春和零星幾個內侍宮人,謝清強撐著身子站在原地,一句話都不說。
王春面色略有些為難。他衝一個內侍使了個眼色,那小內侍忙戰戰兢兢地走到了謝清面前。
手中端了一盞酒。
謝清略聞了聞,冷笑了一聲:“新桂酒?這可還真是按我的喜好準備的。”他一眼都懶得看那端酒的內侍,而是把頭轉到一邊問王春道:“他呢?”
王春見慣了謝清溫潤端方的樣子,現在再看他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竟也絲毫沒有違和感。謝清雖骨子裡是個翩翩公子,可到底是刀山血海里滾過的,此時一身殺伐之氣盡顯,竟逼得王春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他艱難地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一個字。
謝清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他呢?”
王春不自覺地抿了抿乾燥地嘴唇,磕磕絆絆地說道:“上……在等著臣去覆命。”
謝清知道自己多病是因為什麼,也知道這酒裡有什麼。他每次見紀成初那樣盡心盡力給他治病,每次見辛綰整夜熬著不睡替他警戒,都特別想說讓他們別費心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是天下共主啊,他們治好了病,可救得了命麼?
何況他是真的了無生趣了。他的家沒了,妹妹沒了,連阿元也沒了;他不能領兵,不能參政,拖著一副殘軀病體,又有什麼好活的呢?
只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的時候,謝清還是覺得委屈。自己什麼都不要,什麼都給他,可到了最後卻還是逃不脫功高震主見忌於上。
他不介意以命酬君王,可趙儼祗怎麼就忘了,當年不是他說的要親自來取的麼。
於是謝清不耐煩地直接推開了再次呈在他面前的酒盞,冷聲道:“我不喝。想要我命的人,難道沒膽親自來取麼?”
“莫非要朕親自斟的酒卿才肯喝?”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趙儼祗玄衣高冠走到謝清面前,拿起小內侍端著的杯子,摔在了地上。他盯著謝清的臉,寒聲吩咐道:“壺拿來。”
王春立刻戰戰兢兢奉上早就準備好的酒壺。
趙儼祗接過酒壺,依然看著謝清的臉;端著酒盞的內侍把頭低得不能再低,將酒盞呈在趙儼祗面前。
趙儼祗一手拿了酒壺,一手端了酒盞,閒閒地倒了一杯遞到了謝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