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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人群稍遠一點的樹蔭下,也許是疏離的姿勢令她看起來有些孤傲,有些與眾不同。她穿得十分體面,紅色的收腰風衣,黑絲襪,腳上踩著一雙細跟裸靴。女人手裡撐著一把黑傘,精緻的臉龐從傘沿下露出來,她的目光倒是和大家一樣,都看向校園裡。不過,她眼中沒有等待的焦灼,而是一片沉靜。
擋風玻璃上不斷有雨珠流淌下來,像小溪一樣蜿蜒,阻礙了聶左的視線,也將女人窈窕的身材切割得支離破碎,但即使如此,也不妨礙聶左認出這抹身影。
她是沈雯。
可沈雯來這裡幹什麼?
某個聶左早已猜到的事實再一次衝擊了他的大腦,彷彿午夜的鐘聲,帶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他的心口,響徹在這個寂靜的世界裡。
難道沈雯她終於沉不住氣了麼?對於這個女人的心機和城府,聶左再清楚不過,他的心頭猛地一凜,下意識地側頭看了一眼仍在安然夢周公的邵欣欣,他不由緊緊地蹙起了眉。
放學的鈴聲響了,大群大群的小朋友語笑喧闐地從教學樓裡跑出來,終歸是小孩,對這世界上的各種大自然的力量充滿了好奇,他們也不知道打傘,就這樣迎著毛毛細雨,牟足勁笑著、鬧著,往外跑。萱萱的性格有些孤僻,動作也比較慢,她是最後一批從樓裡出來的。她扎著兩隻羊角辮,揹著小書包,倒騰著兩條小短腿跑向校門口。
大部分小朋友已經被家長接走了,人頭攢動的校門口一下子空曠下來,沈雯卻沒有上前,還是站在原先的地方。只不過她眼中的沉靜早已一點都不剩了,看到那個小人從遠處蹦躂過來,越來越近,沈雯的眼波猛地顫了顫。
下一秒,她驟然把傘沿壓低,擋住了自己的臉。那一片刻的心虛令她有些無法自持,硃紅的唇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上下磕碰發出凌亂的“咯咯”聲,就像是從夢魘中乍然醒來一般,無論怎樣隱忍,怎樣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她都掩飾不住那悲愴又激動的心情。
倏忽間,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眼睛也忽然睜大了。
只見萱萱腳下一個踉蹌,就被地上的小水坑絆倒了。
站在數米開外的沈雯幾乎是不受控地、條件反射地抬了腳,疾步向萱萱走過去。她的高跟鞋敲在地上又快又急,激起無數細密的水花,花開花落,彷彿是電影裡的慢鏡頭,美得如夢似幻,又彷彿是最殘酷最寫實的人生,浮浮沉沉終究歸於平靜,留不住,摸不著。
一把黑傘適時地撐在了萱萱頭上,為她撐起了一小片乾燥的空間,隨即,她被一雙手抱了起來。
看清傘下那張臉,萱萱忽然止住了眼淚,脆生生地叫了聲:“聶蜀黍!”
“嗯。”聶左淡淡地應了聲。
這幾天都是邵欣欣和聶左來接萱萱的,有時候兩人還會帶她下館子改善一下生活,所以萱萱其實蠻喜歡姥姥不在家的日子。她勾著聶左的脖子,忽閃著眼睛問:“麻麻呢?”
“她在車裡。”聶左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萱萱轉了身,他下意識地朝樹下望了一眼,已經沒有沈雯的影子了。
雖然他抱著萱萱這麼個小東西一點不費勁,但萱萱還是善解人意地說:“蜀黍,我幫你撐傘吧。”
“不用。”聶左笑了笑,問:“剛才摔疼了?”
萱萱點點頭,又搖搖頭,“看見你就不疼了。”
“……”小嘴還挺甜,要是邵欣欣有她一半就好了。
聶左把萱萱塞進車裡時,邵欣欣才悠悠轉醒,她揉了揉眼睛,驚訝地問聶左:“我錯過什麼了?”
萱萱樂顛顛地搶了白:“你錯過我和聶蜀黍秀恩愛了。”
“……”臥槽,現在的小孩真了不得,都哪兒學得這些詞兒啊!
直到紅色奧迪駛入稀薄的雨幕中,沈雯才從樹後走出來,快步走向對街的一輛跑車。她收起傘,坐進駕駛座,把臉埋進方向盤裡,單薄的肩頭輕輕地抖動著。
如果不是聶左突然出現,剛才把萱萱抱起來的人就是她了。可是,遠遠地看到聶左的那一剎那,她本能地駐了足,本能地選擇了落跑,她只能藏在樹後,眼睜睜地看著萱萱被別人抱走。
明明只有幾步之遙,她卻不敢,亦不能走上去。
她就像開在陰暗角落裡的罌粟花,永遠見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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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水榭佳苑果然又是九點了,幸好邵欣欣帶著聶左蹭了王嫂的飯吃,不然再去外邊吃恐怕更晚了。
“我先洗澡。”聶左拿了條大浴巾,一進門就奔洗手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