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澱下來,變得穩重、篤定、心知肚明。
雖然,不曾說;雖然,沉默著。
沙漠是單調的,工作也是單調的。每天我們選在黎明和黃昏工作,避開了正午最炎熱的時光。黃沙一望無際,浩浩渺渺,身在其中,嘗著汗漬漬的日子,時間都好似粘了起來。我曾以為這段日子就要這樣迴圈往復地過去,卻沒有料到,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安穩無事的現狀終止在最後一天。
工作暢通無阻地完成,除去瑞奇摔倒的那一次,沒有再發生絲毫的意外。人人都很激動,興高采烈地把所有物品裝上車,準備著打道回府。
辛格在艾默丁教授的授意下,跟瑞奇師兄同坐一輛卡車;教授自己要和兩位年輕老師在車上討論一番這次的測繪狀況,再加上一個主要負責記錄資料的師兄,坐在了四人座的越野車上;剩下我和穆薩,很自然地上了最後一輛卡車。
沙漠這幾周,這還是頭一次我和他單獨在一輛卡車上;之前雖然常一同坐在越野車的後座,但礙於前排有人,總缺了些暢所欲言的隨意。
“好讓人心慌的死寂啊。”蒼茫的沙漠灘如同黃色的大海,雄渾、靜穆,與此刻雀躍的心情格格不入。我咯咯地笑著,轉頭看到穆薩英俊的側臉,一時興起,脫口而出,“要不,你給我唱首歌吧?唱首中東歌曲,你喜歡的。”
☆、050暢然吟歌忽翻車
在荒漠上呆了一段時日,細膩的心思也淡了,只憑著興致讓他唱首歌。我往座位上施施然一靠,揣著手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穆薩看了一眼我愜意悠然的笑臉,轉而直視前方的路段,“為什麼你不先唱?”
我愣了愣,忽然笑了,“你不會唱歌很難聽吧?”
穆薩微微滯了一下:“不是。我已經在開車了,不能分心唱歌。你現在兩手空空沒有事,當然應該高歌一曲。”
這話聽來很有道理,我也不推卻,直朗應了下來。
可是唱什麼歌好呢?
我的聲線細膩柔婉,平日裡喜歡的也多是些慢節奏的小情歌。可是現在,雄渾沙漠,蒼蒼大地,總不能那般不應景。從前在國內出野外時,老師總讓我們唱《勘探隊員之歌》,或是《我為祖國獻石油》,倒還能和當下的情景吻合幾分。
放肆的時候說正經的話,能令人忍俊不禁。同理,野閒之時唱起這樣“根正苗紅”的歌曲,便有一種獨特的樂趣。我一時想不出別的歌,便直起身體,興致盎然地開始唱起來:“我為祖國獻石油,哪裡有石油,哪裡就是我的家……”
抑揚頓挫幾個轉音,我自己唱得不亦樂乎,唱完更覺激動,兀自高興著,禁不住在心底誇獎自己敬業愛國,在中東的沙漠裡還想著為祖國挖石油。
穆薩自然是聽不懂中文的,他靜靜地聽完了我自娛自樂的整首歌,憋著滿嘴呼之欲出的笑聲,只不鹹不淡地吐出了一個詞:“terrible。(太可怕了)”
“可怕?”我詫異地轉向他,苦著臉問,“沒到這個程度吧?”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清了清嗓子,醞釀氣息。
就在一切靜止的下一秒,嘹亮而悠揚的歌聲從穆薩口中飄出,節拍很緩慢,曲調很綿長。他用的是阿拉伯語,帶著濃濃的中東風情。渾厚時如雄鷹孤飛的一聲長鳴,婉轉時又似深情交融的一行熱淚,歌聲竄出汽車,在坦蕩蕩的曠野上緩慢地爬行著,連空氣也隨之起伏不定。
饒是不甘屈服,我也不得不承認,《我為祖國獻石油》與之相比,的確有點terrible。
陽光灑在穆薩虔誠的臉上,我凝視著他微微顫動的眼睫,心底也不禁溫暖起來。這個男人,不僅長得好看,歌也唱得這樣好聽,著實太容易令人沉迷不已。只可惜……
我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微不可聞。
一曲悠揚唱畢,穆薩也放鬆了緊巴巴的心情,緊接著加快了節奏,唱起一首歡快的歌。我聽著聽著,禁不住在一旁替他打起節拍,手掌相擊還不夠,待他唱到興致高昂處,我便也毫不猶豫地參了進去。兩個人,一個用阿拉伯語,一個用中文,彼此都聽不懂,但都相當興致高昂。藉著音樂這一層盔甲,溫柔深情的對視不再尷尬忐忑,我們唱著、笑著,調笑打鬧間,我甚至輕輕推了幾把他的胳膊,他也欣然受之,並無異樣。
這是一程最快樂的時光,後來無論多少次憶起,我都會被那份興奮和熱烈所感染,時而幸福到落淚,時而悲傷到大笑。
而就在我們全身心沉溺在兩個人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