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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要賭。從他第一次見到李真的那一刻起。一直賭到此時此刻。賭注則是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的未來。
其實此刻他倒是覺得輕鬆。因為實在再用不著權衡什麼利弊得失,他只需要跟著自己的本心走就可以了。而這樣的感覺,他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
用一個小朋友“要不要吃掉冰箱裡那個蘋果”的心態,去做一個可能影響世界的決定。
五秒鐘之後,戴炳成對應決然說:“我們去燕京。”
應決然沉默了一會兒,彭定康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說:“閣老。你這是在冒險。”
十年前彭定康四十五歲,那時候他的的確確還是要仰望戴炳成。但他也知道很多有關這個傳奇人物的事情,他對戴炳成的印象一直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治家”。因而此刻他感到對方的決定過於草率,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將近十年的冬眠對他的大腦產生了影響。
但戴炳成從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意,似乎在做出那個決定之後,他整個人都如釋重負了。
他對應決然以及彭定康說:“這是我的意見。如果我在十年之後醒過來的確要做點什麼事情的話,我想,這個意見就是第一步。但這一步要不要走出來,決定權交給你。”
彭定康盯著兩個人看了一會兒。從座位上站起身。
“我身體不大舒服。”他低聲說,“我去休息一會兒。”
然後這位山西總督開門走了出去。
“他不信您。”應決然低聲嘆了口氣。他低頭沉思一會兒,又說,“但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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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總要來。”這是同樣的話,但說話的這個人口氣很平靜,且室內就只有他一個人。
這個室內是指“靜齋”——帝國天子的書房。
皇帝朱照煦還未睡去,且衣袍整潔。他坐在寬大的几案之後,但就僅僅是坐著而已。他在傾聽外面的聲音——今夜是個無風之夜。且月色皎潔。他早讓人關了房間裡的燈,又關了附近一整片區域的燈。
於是月華便自窗戶裡傾瀉了一地。他漸漸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能夠聽見衣服摩擦的細微聲響,甚至還能聽見更遠處的警衛走動的聲音。
從收到安若鴻死訊的那一刻起到現在,過了十分又四十三秒。
在第四十四秒的時候,他聽見推門聲。潤滑良好的門軸沒有發出一丁點兒多餘聲響,但月光從門外透進來了。一個人踩著月光走進門、關上門,隨手開啟房間裡的燈。
朱照煦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他眯起眼睛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李真。但沒在他身上找到“風塵僕僕”的味道。
他便嘆口氣,笑:“中都和燕京差不多隔了半個地球,你十分鐘就趕到了。如今這世界真成了你的後花園。”
李真在房間裡看了看,發現朱照煦早為他備好一張椅子。他就在椅子上坐下來,說:“我們的事情算辦成了一半。只不過這天來得有點兒早。那麼……現在你怎麼看?”
“都不打算聊幾句。直入主題。”朱照煦說。但他的笑容裡有些難以掩去的傷感,還有些落寞與不甘。他深吸一口氣,收斂笑容,肅聲道:“我能怎麼辦呢。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我得聽你的。我只是覺得……你知道我前幾天看了一部很老很老的片子,叫做末代皇帝。”
“這是我家傳統。那片子你也看過吧,講的是立憲那時候的事情。那倒的確可以稱得上是“末代皇帝”了——沒有了皇權,成為名義上的元首。但從前看的時候就僅僅是看,其實你也知道,之前和再之前,差別並不是太大——總要適應世界,總要擺擺樣子。然而我前幾天,倒是真體會到那種感覺了。”
朱照煦站起身,輕輕跺跺腳。似乎因為坐的時間太久,他的腿腳發麻了。
“幾百年的基業,就斷送在我手裡了。”
李真耐心地聽他說話,並不作聲。
朱照煦感慨了這一切,故作輕鬆地甩甩手:“事情都在按照我們計劃的來。把戴炳成凍起來,我們把所有人管起來。然後我們再把事情做好——在大局已定之後,將戴炳成放出來,把我們建立的新世界交給他們。”
“我只是有點兒不甘心。你知道的,錦衣夜行的感覺。你拿安若鴻開了個頭兒,然後再讓這世界亂起來、烽煙四起,把一切權利再交給戴炳成,或者應決然,或者說他們的那個組織、但沒人會知道我們做了什麼。這種感覺真難過。”
李真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