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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他得到訊息,南半球露出海平面的陸地面積,已經不足一小時之前的十分之一。
他知道這是多麼可怕的災難。
隔離帶,現在還存在著。這意味著人們的活動範圍受限,即便透過特殊裝置可以開啟“門”,但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自由行動。
這將會給疏散工作帶來多麼可怕的影響!
他已經能夠想象那畫面了——也許一個小時之前南半球的人們得知噩耗,試圖逃離。然而成千上萬的人擁堵在一扇門前,卻只能分批次透過。即便他們因為外力的約束真的做到了井井有條,那災難也不會留給他們什麼機會。
巨大浪潮席捲大陸的低窪地帶,也許某一部分能力者可以在那樣的狂暴力量摧殘之下活下來,但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那樣的自然偉力是他們不可能抗拒的。
北半球的沿海,毫無疑問也將緊隨其後被徹底摧毀。不可能有太多人活下來。
“怎麼會這樣?!”他抓緊了座椅的扶手,懷著無處發洩的悲憤之情叫出聲來。
但戴炳成沉默無語。在很久之後只輕嘆一口氣。
“我們應該沒必要去燕京了。”這位老人說。“就在這裡等吧。我想李真很快會來。”
“我們……”應決然遲疑著說。他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在這種程度的災難面前,令自己也感到有些羞愧。“應該不能成事了。”
是的,他感到很羞愧——在這種時候,他心中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念頭,是如此的。
顯而易見的局面。
腳底下那東西可能要提前甦醒。在這樣緊迫而巨大的危機面前,李真不會再允許爭奪權力這種事情發生,遑論什麼“和平移交”。
天基站建設沒有完成。只能帶走極其有限的一些人。至於誰走誰留……這需要鐵腕鎮壓。
如果真的如戴炳成所說,李真一直知道“組織”的存在、甚至一直清楚他應決然自己在這些年裡身處何地、一直默許著“組織”的發展只為在最後一刻將權力重新交還給他們的話,那麼意味著到了現在,“組織”已經完全失去了李真需要的那種價值。
沒有時間,再讓他們全面接手;沒有時間。再讓他們平息社會動盪;沒有時間,再讓他們完成收尾工程、領導全人類歡欣鼓舞地移民火星。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決然。”戴炳成微微搖頭,隨後向空乘人員說,“你們可以離開這兒了。”
待機組人員下了飛機,戴炳成才看著這位他多年前的老部下、如今額頭已經生出細紋、但相比自己還算得上是年輕的應決然說,“事情還沒那麼悲觀。可能你不清楚一件事。”
“十多年前在世界峰會之後,在一個房間裡,就只有我和李真。那時候他對我說的是,他從未想過能把所有人,都給拯救了。”
“他想要建造移民工程,但他自始至終就沒有打算帶上那些普通人。他想要送走的,是新人類。包括他的兒子那樣的人。”
“至於後來有了昇天技術,大概他才開始真正想要試著拯救所有人。李真是一個好人,但並非聖人。”
應決然錯愕片刻。
戴炳成又笑起來:“其實今天這樣的局面已經是萬幸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無論你還是李真,你們都有一個理想,總想要做點兒什麼。不管你們曾經如何向現實妥協,但我知道你們心裡總還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我在醒來之後知道如今這狀況,說實話這樣的局面在我冬眠以前,在世界峰會之後,我曾經擔憂過。一個像李真那樣的人,擁有了近乎神靈的力量,又想要拯救些什麼……如今想,這樣的局面幾乎是必然的。”
“像一個賭氣的孩子或者青春期的少年人——你們可以不理解我,但我一定要做給你們看。做成之後,你們總會體諒我感激我。”
戴炳成喝了一口水,將水杯放在面前的小桌上,盯著那水杯,繼續說:“所以他妥協了。他搞出兩個帝國,高壓統治。但也只是為了一個偏執的完美主義理想——想要拯救所有人。”
“但如果是我,我不會冒這樣的險。決然,你們是多麼幸運?十年的時間裡,它竟然沒有甦醒,能讓你們完成大半個天基站的建設。”
“李真對我說他不確定那東西什麼時候會醒過來——也許明天,也許十萬年之後。但他要做的是什麼事?他要做的事,賭注是整個人類文明。他怎麼敢——哪怕他自己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嚴酷——怎麼敢花費十年的時間來做這麼龐大的一個移民專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