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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蓮兮饒有興致抬眼瞧了瞧他,他亦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的臉。
封鬱替她熬湯煎藥,餵了大半月,面上腕上的傷癒合得飛快。可每日她沐浴時,對著一池溫湯卻看得分明,水中的倒影依舊是白髮蒼顏的暮年老態。
前番,幾個小仙官輪流探訪時,望向蓮兮的目光總是躲躲閃閃有些驚慌。這固然是因為那日酷審,天刑司有愧於她。但更叫人害怕的,原是蓮兮日益滄桑的面容。
可眼下,敬闌直盯著她,只不過溫和一笑,神情與封鬱淺喚兩人是一般的淡然。
蓮兮將銀髮掖去耳後,索性讓他看得更清楚些,回敬一笑問道:“我聽說三皇女這幾日在天刑司中受審,她可還好?你們莫非也拿封神釘打穿了她的手腕?”
她話中帶刺,敬闌卻坦然說:“那倒沒有,不過潞天尊君也是倔強嘴硬,少不得受了許多苦頭。”
蓮兮冷哼不語,一旁的淺喚忽然吱聲:“我家夫人還是好端端的,仙君可瞧清了?我摘星樓中不便久留客人,請回吧。”
敬闌瞥了他一眼,好奇問:“外頭盛傳,鬱上仙與蓮公主私定了終身之約。原來不止於此,竟已結作連理了麼?”
敬闌不過是低微小仙,這話有些逾越唐突了。可蓮兮卻只笑笑,學著他方才的語氣說:“那倒沒有,不過待到大婚之日,少不得要請小七來喝上一杯。”
敬闌東扯西拽,又瞎問了幾句,淺喚聽著不耐煩,咂嘴揮手便要趕他走。
見他厚臉賴著,蓮兮也覺出些端倪,隨口編了個由頭將淺喚打發下去,這才說:“小七有事便講,何必像個小媳婦似的。”
敬闌略一躬身,靠到桌前低聲問:“小司看著蓮公主白頭不改,心中不免擔憂,公主體內的神元果然恢復了麼?”
他貓哭耗子卻說得一臉認真,反倒叫蓮兮覺著滑稽。還不等她開口,敬闌又說:“公主毋須逞強,你我心中都明白,剩下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吧?”
蓮兮不置可否,倚著桌臺側頭說道:“你果然來勸我了。”
被人一語道破,敬闌有些尷尬,訕訕又說:“公主蘭心慧質,該懂得利害關係。放任著身體衰弱下去,不久便是盡頭了。公主本是花樣年華,就這樣平白死去,豈不叫人惋惜?”
“所以呢?”蓮兮盈盈笑問。
她臉上無畏無懼,出人意料。敬闌滿頭虛汗,艱難說:“若是將玲瓏心融入體內,或許能挽回公主的性命與青春容顏,何不一試?”
“哦?融入體內……那我豈不是墮落成魔?”
“呵,”敬闌悻悻笑說:“那原本不過是編派公主的說辭罷了,玲瓏心聚合相融,原該是妖仙夭月的魂魄。體內新魂重生,或許能為公主換取新生,也不必在此苦苦等死……”
蓮兮驟然打斷道:“琰世子想要我的夢龍,何不直說呢?我也未必那樣吝嗇。”
“這……”敬闌被她次次戳中要害,啞然失語。
“他想要完整的玲瓏心,倒不難。我願意交出夢龍,唯有一個條件。”
敬闌慌忙道:“公主請說。”
“我東海硨磲蚌群無數,出產的明珠五花八門,其中有一種名為‘顏如玉’的寶珠,色澤青碧,只黃豆大小。”蓮兮把玩著白玉鎮紙,悠悠說:“還請琰世子為我尋得一顆,親自帶來見我。”
顏如玉是萬中無一的奇珠,縱是東海土生土長的海族,也未必聽說過,更不必說敬闌了。他一頭霧水,困惑道:“那……又是個什麼寶貝?”
蓮兮含混說:“琰世子博聞廣見,必然知道。小七隻需替我傳話。”
他猶豫點頭,拱手道:“小司明白了,蓮公主好生安歇,敬闌打攪多時,這便告退了。”
只見墨衣舒捲,敬闌翻身一跳竟從摘星樓頂直躍而下,連樓梯的功夫也省了。他得了蓮兮的答覆,一心急著回稟,走得火燒屁股似的。
樓頂空蕩,蓮兮一人也倦了,抓著白玉鎮紙扭身坐回了躺椅間。手間把玩的鎮紙是一朵盛放的茉莉形狀,模樣栩栩,嬌俏可人。封鬱搜刮了無數凡人的玩物,堆在摘星樓頂供她嬉耍,她卻一眼相中了這小玩意兒。
七夕那一日,是她初次品嚐茉莉花茶。南疆人素愛茉莉茶,她雖不知凡人的茶該是怎樣的滋味,但封鬱親手煎煮的花茶,卻是分外的清爽宜人,獨具芬芳。比起世間任一美酒,也毫不遜色。
掌世天帝讚許封鬱是玉茗真君子,可縱觀天下茗茶,蓮兮卻直覺,獨有茉莉花茶與最是他相稱。茶香幽然,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