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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血。
這釘身雖只半寸寬,卻恰好封住了左右手的仙穴。神元流轉全身時,每每途經此處便與鮮血一道外洩失散,使人手足無力,難以動彈。因此,這一雙長釘是天刑司專制仙族要犯的禁錮,有一正統叫法,名曰封神。
“蓮妹妹,”舀水的銅瓢砸落在蓮兮眼前,身側站著的人拿腳尖挑了挑她的手腕,尖聲問道:“封神的滋味好受麼?”
四壁無窗,叫人分辨不得白天黑夜。幽黃的燈火下,鋪了一地黑磚的閉室更顯逼仄。身側的人蹲下身,濃妝面容倒映在水泊中,笑得陰惻。蓮兮冷眼看著她的倒影,也笑了。十二支金笄沉重如石,虧得她走到哪都不忘佩在髮間,唯恐有人不識她的尊駕。
封潞仔細挽好袖子,扳過蓮兮的臉,怨毒笑道:“蓮妹妹,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青丘的小狐狸沒要得你的性命,天刑司的傢伙們抓不得你的把柄,便連你那小肚雞腸的哥哥也是外強中乾,一點不濟事。被囚在九重天半年,倒讓你過得愈發逍遙了!”
穿透雙腕的封神長釘不知被下了什麼禁制,蓮兮使出渾身氣力,卻不能拔出分毫。她本就手腳綿軟,稍一動彈又是氣喘連連。
“何必浪費力氣呢?被封神釘打穿了仙穴,縱是大羅金仙也成了落水狗。”封潞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揶揄道:“蓮妹妹若是不服氣,不如拿你那什麼夢龍鸞鳳出來比劃比劃,又或者縱地化龍,再嚇我一嚇……”
她掂著蓮兮的下巴咯咯笑個不停,自鳴得意又說:“憑你過去怎麼神氣,如今還不是階下囚徒?”
封潞自說自話,蓮兮卻只抿嘴一笑,沉聲說:“笑話,任是天崩地裂黑白顛倒,你能奈我如何?改日潞姐姐見著我,還須得敬我一句東蓮尊君。”
遍染血跡的緋衣濡著水,溼漉漉貼在蓮兮的胸前腿間,她蜷伏在地上狼狽不堪,唯獨這句話字字千金,像極了封鬱氣定神閒的模樣。
“你!”封潞猛力一推,將她的臉扣向磚面,齜牙說:“你身是魔物餘孽,東海上下包藏魔物,無一不罪。明日有我與執法尊君一同過審你這死丫頭,定要叫你臭名遠播永世不得翻身,死得比那蛇妖更悽慘千萬倍!我倒要看看,燒成灰的龍蓮兮還能怎麼耍狐媚子!”
“潞姐姐當初若是惦記著把夭月燒成灰,又何須今日如此費心?”
“夭月?”封潞玩味著這兩字,指尖玉甲猛地一摳,在蓮兮的眼角狠狠劃下三道血痕。她撮下指甲縫裡的血珠硬是擠入蓮兮的唇間,一面猙獰笑說:“我就納悶了,鬱哥哥怎麼成日圍著你打轉。原來夭月也是個賊心不死的賤命,枉費我一番苦心,好不容易叫她墮入魔境,最後竟還是死得那樣不乾不淨,留下你這禍患來。”
她賭咒似的說得飛快,蓮兮卻又是輕描淡寫一笑:“夭月之所以墮魔原是受人教唆,她固然有錯,可那教唆的人豈不是更惡毒些?難怪年年生辰,封鬱連見你一眼都懶得。”
“龍蓮兮!”封潞額上青筋暴現,照著蓮兮淌血的臉頰,揚手一耳光,反手一耳光,接連狠抽了幾刮子。直扇得她自己都乏了,才恨恨怒斥:“本尊勸你說話放客氣些,你老家東海的安寧全看我明日的眼色,你不顧著自己,也該念著爹孃家臣。若是跪著哀求我兩句,或許叫我心情稍好,從寬放過他們。”
“哦?”蓮兮好笑道:“我東海上至龍王龍後下至小蝦小仙,無一不盡忠職守。海內富饒安定,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羨。論罪?何罪之有?潞姐姐有那胡編亂造的功夫,倒不如擔心自己吧!昔日夭月之事,你不怕我在執法尊君跟前也告你一狀唆使之罪麼?對了……潞姐姐對我妄動私刑,這也是罪狀一條,不如一起上告?”
封潞惻惻笑問:“私刑?你以為這樣便夠了?”
她從髮間抽下一枝金笄,輕巧地掂在手上。錐尖似的笄頭懸在蓮兮的眼前,直逼她的瞳孔。比起鮫人的尖甲長勾,眼前小小的金笄實同兒戲一般,蓮兮眼也不眨,仍是淺笑。
她尚未定罪,封潞也不敢過份,金笄在眼前虛晃了一晃,最終卻緊靠著封神長釘刺入了蓮兮的右腕。封神穿穴,每時每刻皆是連心之痛,漫無邊際的痛楚早已讓她的雙腕麻木。縱是封潞鉚足了力氣狠狠一紮,於她也不過只是一瞬鈍痛。
看著封潞左擰右刺折騰得認真,她反倒覺著滑稽,躺在一泊冷水裡縱聲大笑。幽閉斗室,一時迴盪著的全是她輕狂不羈的笑聲。封潞恨得牙癢,前後又抽下幾支金笄,陸續戳進她的手腕。金笄堅硬,來回蹭在腕骨上,發出鋸木一般毛骨悚然的聲響。碎骨渣滓順著汩汩的血流飛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