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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吃些東西,明日還要趕路呢!”
她們知道她的計劃,嘴裡應是,腳下踟躕。又怕被崔竹筳看穿,未敢多言,卻行退了出去。
屋裡燃了炭盆,很暖和,她請酒博士再添副碗筷,一面道:“先生這兩日受累了,都是為了我,我不知怎麼感謝你才好……把罩衣脫了罷,坐下說話。”
她臉上笑意融融,讓他想起多年前在綏國時的情景。李家宅邸修建了專門的書房供她讀書,前有碧波後有茂竹,景緻很怡人。仲夏時節門窗大開,她就坐在那片涼風裡,喃喃吟誦著“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丱發參差,紅絲綰就。偶爾抬眼一笑,笑容如春水,可以滌盪人心。
光陰似箭,轉眼她長大了,經過了歷練,又有另一種沉著的美。他待她,既有兒女情,又懷著長輩對晚輩的疼愛和遷就。彼此太熟悉,她的喜怒哀樂,他似乎都可以感同身受。
他解了罩衣隨手搭在椅背上,與她對坐。她替他斟酒,遞過來道:“今天真好險,過城門的時候我以為會被盤問的,所幸那些文書上只有名目,沒有畫像。”與他碰了碰杯,青瓷的酒盞貼在硃紅的唇上,歪著脖子問,“明日往哪裡去?人這麼多,先生不覺得太張揚麼?”
她袖中有清香,離得近,被炭火一蒸,醺人慾醉。他勉力自持,邊佈菜邊道:“眼下還沒出汴梁地界,萬一禁軍追來,人多好抵擋一陣。待離開東京就可以分散開了,我帶你去廬山,金姑子和佛哥,就託他們送回綏國吧!”
所以他還打算殺了她們兩個,她們不死,廬山的行蹤會被暴露,是這樣吧?真是好算計,步步為營,對任何人都狠得下心。她嗯了聲,袖中的手指緊緊握了起來。略停頓一下,將酒盞擱在桌角,細聲道:“先生想好了麼,真的要隨我去廬山?先生是能人,不應該被我連累的。”
他卻一派淡然,“我不想做大官,不要揚名立萬,只想過平靜的生活。這世上的事,誰也說不準,今天風光無限,明天也許就成了刀下亡魂,何必掙那浮名。倒不如隱退,打打漁,種種稻,悠閒度日。”
可他所說的悠閒,卻要用別人的性命換取,他沒有負罪感,果然是個殘忍的人。
穠華輕輕一嘆,“可惜乳孃不在了,她要是還活著,跟我們一起去廬山多好。”
他靜靜看她,溫聲道:“誰也不能陪誰一輩子,總有一個先走,一個墊後。”
她說:“那先生呢?先生能陪我到幾時?”
她總能在不經意間觸動他的心絃,對於她,以前只能遠觀,因為國家利益遠高於個人感情。現在呢,雲觀死了,烏戎面前他又有正當的理由離間她和殷重元,她落了單,輪也應該輪到他了。
他如今看她,並不覺得隔著天塹,她就在他面前,觸手可及。他鼓起勇氣站起身,伸手攙扶她,她是纖細嬌脆的身段,堪堪到他肩頭。他猶豫著牽起她的手,“我想一輩子陪著你。”
她慢慢綻出笑容,羞答答的,分外妖嬈。他心裡有些高興,試著擁抱她,她並沒有拒絕。
他不止一次憧憬過這種際遇,甜蜜來得太迅猛,簡直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他身量高,不得不彎下腰,以便同她靠得更緊密,可是突如其來的一陣劇痛,從頸間擴散向大腦和四肢。他吃了一驚,慌忙推開她,見她手裡攥著一支髮釵,有血從她掌根滴落下來,她依舊笑靨如花。
他感到不可思議,拿手捂住了傷處,可是血太多,根本壓制不住。他一陣暈眩,“為什麼?”
“為了乳孃。”她眯眼看著他,“你這烏戎狗,殺了我乳孃。”
她終是知道了,他原以為能瞞得久一些,等安頓下來,她慢慢喜歡上他,也許過去的種種都可以不計較了。無奈造化弄人,想從汴梁城裡出來,沒有他預計的那麼簡單。他必須花大量的人力去查探佈置,結果無意間露了餡,被她發覺了。
他不知道怎麼向她解釋,也沒有那個力道去解釋了。他回身往外,匆忙喊了聲“來人”。
人是來了,卻不是他的下屬,黑壓壓一屋子,全是御龍直。他退後兩步,背靠在門框上,心裡知道大勢已去,賭輸了,有點遺憾,但是不後悔。
艱難地轉過頭看她,她一臉的震驚,大概沒想到這些班直會從天而降吧!她離他只有兩步之遙,其實要扣住她以求脫身不是難事,可他沒有那樣做,他不能學雲觀。
她下手真狠,半尺長的簪子從頸部斜插下去,可能是穿透了他的喉管,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原本他還想告訴她,他一直喜歡她,喜歡了很多年,可惜嘴唇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