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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目被瞬間傾軋覆沒。
江水很沉,很重,緩緩拖拽著人下地獄。
染著淋漓鮮血的紅衣銜著身軀慢慢下沉,周身氤氤氳氳蔓延開了血霧,捲曲的髮梢輕縵纏繞著臉頰,像是一縷殘破的遊魂,沒人要,沒人疼惜。於是哪怕就這樣沉到這冰冷的江河底下,也不會疼到誰。
水聲,嘩啦,嘩啦,一聲比一聲重,湮沒著鼻息。
後頸好像被人扼住了。
是陳珂她提著小顧岑脆弱細嫩的後頸,把小顧岑扔進池水裡。
然後,她蹲在池邊,眼眶陰鬱血紅,幽幽沉沉地看著小女孩在水裡撲簌簌地掙扎,就好像斷了翼的蝴蝶,不堪一擊,就要溺亡了。
小傢伙在水裡大哭,她嗓子眼是細的,嬌嬌嫩嫩的一口小奶音,咬字都是軟糯的聲調,根本還裝不了男孩聲音,哭起來的時候,被池水撲騰得滿臉水花的樣子那樣楚楚可憐的。
她被嗆紅了鼻子眼睛,仍不肯放棄,小手撲騰著,一遍一遍地喊,孃親救命,救命。
救救她。
終於,在她漸漸沒了力氣,往水底深處沉下去的時候,陳珂把她撈了上來。
顧岑眼睛紅腫,被池水迷濛了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溼答答淌著水珠,小卷毛悽楚可憐地貼著小臉,瑟縮著被掐得通紅的後頸,那樣不安望著頭頂上冷漠無情的母親。
顧岑的幾根小手指冰涼涼的,被水池凍紅,簌簌發抖著,卻不敢要抱抱,不敢喊孃親。
“顧岑,以後不許撒嬌,聽到沒有?”
小顧岑嗓子終於啞了,她垂下了頭,長長的眼睫毛一滴一滴掉著水珠。
原來,拉扯著母親的衣袖,小聲告訴母親,西街的黃師傅新釀了楓糖汁,嗅著好甜好甜,岑岑好想吃。
那叫做撒嬌。
是顧岑不可以做的事情。
小顧岑渾身溼透,牙齒沾著口水嗑到舌頭,凍得直抖,齒音含混地小心回答:“聽、到了。”
以後不敢了。
因為顧岑好害怕再被丟進水裡啊。
水裡好冰好冷,什麼也抓不住,不可以呼氣吸氣,顧岑會喘不上氣來,顧岑不要死在水裡邊。
可是顧岑這次沒有撒嬌啊。
她沒有同誰說,顧岑想要吃甜的楓糖汁,她從始至終就乖乖站在原地,為什麼還是會被拽下可怕的深淵……
……
顧岑被拋向了無邊際的黑暗中,被一場決鬥魘住了千次萬次。
她不停地反覆地經歷那場決鬥所帶給她的疼痛,血湧骨裂,淋漓鮮血從周身暈開,最後倒在樹邊發出小動物般鼻息微弱的悲鳴聲……
疼,疼得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
為什麼還不醒。
她還要被那尖利可怖的獠牙撕咬多少次,才能從夢魘裡醒來。
潮溼陰冷的樹下,空氣浮動著腥甜的鮮血味道,枯枝爛葉微微掠動,窸窣作響。
有一兩片砸落在顧岑的眼睫上,睫毛輕顫,細微卻迅速牽扯了全身肌骨,彷彿要頃刻扯裂軀體,並且阻滯著呼吸穿過被刺破般疼痛難忍的喉嚨,艱澀地擠進肺部。
一口一口,孱弱而緩慢吐息。
隱隱約約地,聽到有腳步聲,正在漸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