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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麥連離開以後,顧岑起了身,推開窗,身姿挺立在案臺前,眼裡靜靜淌落著院裡簌簌的小雪片。
抬頭是四四方方的天地,與她融為一體。
彷彿這世間也只剩她孤身一人。
只她一人,捧著一抔故土,清醒地面對這一方天地。
顧岑慢慢地靠在窗邊,身體抵著窗,風從緊繃的肩胛骨狠厲地灌來,將單薄的衣衫吹得咧咧作響。
顧岑直的腿微屈,緩緩跌靠在牆角邊,仰著頸線,用力把眼睛閉上,仍覺得光線太亮,便抬起手背擋住了眼睛,任由案臺投落下來的那一小塊陰翳黑暗將她的身軀籠罩。
她一手把一個黑色的小土罐很用力按在懷裡,另一隻手往桌案底下找了找,抱起了一罈酒,撥開了酒罐蓋子,仰起頭就往喉嚨裡一通猛灌。
酒忒過濃烈,顧岑悶頭灌了一會,便放下了酒罈,微微側偏了頭,額角抵著牆邊,眼睛緊緊閉住了,因為頭仰著,頸邊兩側突出的骨線很明顯的起伏弧度。
她懷裡揣著的小土罐被她的手指用力抓得抖顫,好像在無聲承受著什麼難以接受的痛苦。
顧岑壓抑地緩了緩呼吸,又提起酒罈悶頭喝起來,她喝到了外頭天色黑沉下來,但也不點燈,就這麼悶沉地喝著。
喝到最後,人歪歪斜斜靠坐在桌角,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直至幽冷的銀輝蕩進窗欞,她方才感覺到了寒意從周身細細密密地蔓延過來,鑽進肌骨,於是忍不住抱緊了自己,下巴尖抵著手背,溫溫吞吞地呼吸。
但是她整個頭腦都是脹痛的,鼻子也塞得難受,還要一邊打酒嗝,那種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顧岑終於捨得把酒罈放下了,兩隻冰涼涼的手扒拉著自己被醉意染紅的眼睛,把自己眼睛胡亂地揉抓一通,抓得更紅更痛了,她又自暴自棄地用手指拉長了紅通通的眼角,努力迫使自己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
她眼睛睜得很大很大,卻仍然凝不住焦距,只是呆呆地渙散地盯著某一處,好像是整個人卡殼住了。
反應不過來。
或者說,是不太能接受,彷彿一睜眼,就是翻天覆地的事實擺在面前。
哪怕已經過了數日,哪怕已經把相關宗卷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她還是不能緩過來。
許是喝了太多太多酒,顧岑最後沒忍住起了身,跌跌撞撞跑出去,稀里嘩啦吐了一通,臉都吐白了。
顧岑覺得她整個人彷彿是被綁在火堆架上炙烤著,熊熊烈火讓她灼痛到體無完膚,喉嚨含著一把炭火般上下不得,呼吸變得愈發困難悶沉。
“顧、岑、”
她嗓音冰質一般清冷,又沙啞,逐字逐字認真地念這兩個字。
又再緩緩地用力地重複了一遍,“顧岑……”
顧岑好像自己都覺得難以理解,呼吸壓抑地抽咽,懲罰自己般,又把眼睛狠狠揉搓了幾下,手指攥成拳頭打在自己額頭上,聲音又抖又輕,“你怎麼沒把自己蠢死。”
顧岑靠在桌角邊,閉緊了簌簌發抖的眼睫,攏在那一片陰翳底下,艱難地昏睡過去。
手裡的小土罐不小心從手心裡滑落,細細沙土從微曲的手指指縫漏落而下,覆在她身側的冰冷衣袂上。
沙沙聲終漸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