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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城有兩樣東西最為知名:鞍鋼和評書。
五十年代的時候,國家將東北列為重工業基地,鞍鋼更是重中之重,有著十幾萬產業工人,以及相應的工業區和家屬區。
工廠是三班制,也就意味著在任何時段都會有觀眾,且大多具有消費能力。
第一批嗅到商機的,是以西河大鼓和東北大鼓為主的走唱藝人。他們通常以正月初五、五月初五、八月十五三個時間為週期更換演出城市,但由於鞍城市場太過火爆,很多京、津、冀的藝人便選擇常駐,又相繼落了戶口。
這些人促成了非官方的曲藝協會,即市曲藝團的前身,並湧現出一大批曲藝名家,其中就包括最廣為人知的單田芳。
當時的單田芳已經頗有名氣,與劉蘭芳、張賀芳並稱三芳。收入高,名頭響,又喜好奢侈品,幾百塊的進口表說買就買,自引得小人眼紅。
後來趕上人道洪流,曲藝團解散,老爺子被下放到農村改造,吃了不少苦。據他的自傳評書道,自己是被迫害的,“昨日親如一家的兄弟,在運動中反目,手段殘忍……”
這位兄弟真名不說了,在書裡的化名叫王保生,仍然在世。而與之相反的,是以前不太親近的許孝文,在農村對其多加照顧,二人關係漸密。
再到了79年,曲藝團恢復建制,市廣播電臺給三芳先後錄製了《岳飛傳》、《隋唐演義》、《呼楊合兵》,將評書藝術一舉推到了巔峰。
它不是諸多娛樂專案中的一個,是作為絕對核心的存在。
晚上六點半,是電臺的《評書聯播》。每到這時,鋼鐵廠各個廠區,包括正門的大喇叭都在播,走到那兒的人就不動了。
還有部分工廠會調整上下班時間,連電影院都延後放映,就為了讓職工可以完整的聽完節目。
甚至劉蘭芳說《岳飛傳》時,社會治安大大好轉,公安局送了她一面安全衛士的錦旗,從此人稱“淨街侯”。
市廣播電臺更是風頭無量,外地來的同行都揹著機器在排隊,因為每盤帶子要人工一比一複製,一百講的評書,就要複製一百講的帶子……
可以說整座城市的文藝圈,都以曲藝團為重,在團內,又以三芳毫無爭議。
許孝文功底紮實,只是名氣不顯。他比單田芳小了十幾歲,老爺子恩怨分明,視其為親弟,關照提攜不在話下,沒多久也成了一位小名角。
這便是兩家的淵源來由。
至於原主這個貨,今年十八歲,在動盪中唸完了小學、初中,那會學制縮短,小學五年,初、高中都是兩年。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初中畢業正趕上曲藝團恢復,父母一瞧,學習這條路走不通,還不如接自己的班,就給弄到了團裡。
最初等同於臨時工,每月十幾塊錢,直到今年初才轉正。不過他一向好動,在團裡也沒正經待著,成天逛蕩,倒是練就了一副好身板。
而這會兒,單田芳操著公鴨嗓一打招呼,許非屁顛顛跑過去,笑道:“這不給您買菸去了麼?喲,您還買肉了,太客氣了!”
“混小子,怎麼跟大爺說話呢?”許孝文訓道。
“哎,小小子活潑點挺好……來,把肉拿進去。”
單田芳笑了笑,遞過一塊肥瘦相均的笨豬肉,足有兩斤重,上面串著麻繩。許非交給張桂琴,自是一番拾掇,沒過多久,飯菜上桌。
許家的兩間屋,裡屋夫妻住,外屋搭了張床給兒子。飯桌就擺在裡頭,老爺子坐上首。
其實按照現代人習慣,管沒有親戚關係的長輩,一般稱呼為叔叔伯伯阿姨。但父母不這麼想,他們往往在自己身上排輩,彷彿真有血緣關係一樣。
就像單、許兩家,他必須得叫大爺。
今天的飯菜非常豐盛,一大碗土豆燉肉,兩盤子小炒,一個辣椒燜子,外加一個雞蛋湯。83年的糧食和副食品,雖沒有以前那麼緊張,但也沒奢侈到頓頓吃肉的程度。
許非忍著大快朵頤的衝動,一邊扒飯一邊聽長輩閒聊,從國外到國內,從省裡到市裡,而說著說著,忽然就提到團裡最關心的一件大事。
“現在制度不挺好麼,為啥非得改革呢?”
許孝文的性子跟臉成反比,嗓門也大,“還有前幾天會上講的,我一直沒整明白,到底怎麼個承包法?”
“這個簡單說,就是團裡以後不開工資,我們自己去談演出,談酬勞。然後拿到的錢,百分之三十交給團裡,剩下的由我們分。”
單田芳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