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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見了告示,晚上在家的時候,許非又聽到了電臺的新聞廣播。
監察隊更是挨家挨戶通知,那些久經考驗的黨員幹部、人民群眾、工人骨幹通通抽調,協助治安。
跟著第二天,彷彿一夜之間鞍城處處就貼滿了相關通告,政府、銀行、郵電局、曲藝團,連自家衚衕裡都是大字報。
通俗易懂的介紹了一下嚴打行動,主要是鼓勵群眾參與,舉報揭發,積極提供線索。
接著便是警力加強,對一些群眾身邊的違法行為速戰速決。所以老百姓感受特明顯,似乎短短几天內,那些有名有號的流氓混混成批被抓,街道為之一清。
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中央對嚴打的決心和執行力度,人人議論,並以一種燎原之勢迅速擴大,約莫在半個月之後,終於達到了首個高潮。
“小非快點!”
“趕緊的,一會沒地方了!”
“來了來了!”
許非匆匆扒了最後一口飯,鎖好門,跟老爸老媽擠在一輛腳踏車上,趕到了鞍城最大的一條主幹道。
這裡早已人山人海,根本擠不進去,只好在外圍找了堵矮牆。許非則爬到了一棵大樹上,看的還算真切。
只見馬路兩側黑壓壓一片人頭,站滿了緊張期待的男男女女,連小孩子都不避諱,被家長抱在懷裡,仰著臉蛋滿是好奇。
沒過多久,就聽裡面爆出一聲:“來了!”
本該是情緒最高漲的時刻,人群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路口。先是轟轟幾聲,兩輛挎鬥摩托車出現在視線之內,身穿白色制服的警察腰板筆直,神色嚴肅。
後面則是三輛卡車,每輛站著一個人,戴著手銬,脖子上掛著牌子,上寫姓名和罪名,還畫了個大大的叉。
再後面也是兩輛摩托車,迴圈播放著宣傳口號:“可抓可不抓的,堅決抓;可判可不判的,堅決判;可殺可不殺的,堅決殺……切實保障人民的人身安全和社會生活安定……”
這一套程式,有著固定的表現形式。
先是公判大會,搭建高臺,將犯人押送當場,臺下聚滿了群眾。然後還有主持人,一一宣讀罪行和審判結果。被判死刑的,便要經過遊街示眾,最後槍決。
“轟!”
“轟隆隆!”
卡車緩慢且笨拙的駛過主幹道,擠在最前面的人,能清楚看到犯人的面如死灰,癱軟發抖,要靠著警察攙扶才能勉強站立……
一股細碎的低語聲在人群中蔓延開來,從低語到談論,從談論到吵雜,最後猛地衝破阻礙,如洪流般奔湧而至。
事不關己,懵懂恐懼,哭泣喊冤……分分散散,最終又匯聚一處,洋洋灑灑的籠罩著整條長街。
許非只盯著第三輛車上的犯人,對方竟有點眼熟,仔細辨認,才發現是那個要搶腳踏車的哥們。
不知那名同夥哪裡去了,只見他耷拉著腦袋,瞧不清面色,半個身子都靠著警察,右手緊緊攥著欄杆。
胸前的牌子上寫著:成巖,搶劫犯!
“……”
許非不曉得什麼心情,總之不是興奮。而下面的許孝文和張桂琴,正在熱切談論:
“幸虧王木匠提前進去了,不然擱到這時候,準保槍斃。”
“是啊,他也是命大。”
“大個屁!”
旁邊牆上的一個男子扭過頭,插嘴道:“你說清水衚衕的王木匠吧,早特麼改無期了!”
“我聽說就判幾年啊。”
“開始是判幾年,這不嚴打麼,人家政府一審查,覺得太輕,給加了十年。王木匠不服要上訴,這下好,直接就無期了。”
這哥們貌似有點門道,講的吐沫橫飛,“要我說啊,還改什麼無期,直接槍斃多好!你就瞅瞅現在這世道,什麼貓三狗四都出來晃悠,再來一回運動才好呢,把這幫人肅清肅清。”
“……”
許父許母也不搭話了,互相瞅了瞅,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尤其許孝文,他親身在農村改造過的。
可是,他不是壞人啊!
約莫十幾分鐘的功夫,遊街車隊才從頭到尾的開了過去,人群也隨之散開。
三口人回到家裡,莫名的都挺沉默,一直持續到了晚飯時分。
飯桌上,許孝文吃著吃著,忽然來了一句:“小非,你以後少跟小旭接觸,你倆這段走的太近。”
“就是,人家有正經物件,萬一被人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