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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意問:“父親是不是從小就教導你,要扶持皇上成為英明的君主?”
祝鎔頷首:“有這麼些意思,但江山是項家的,龍椅上坐的是誰,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要於國有利,於民有益,對我來說都一樣。只不過……”
扶意知道,話題變得越來越嚴肅,她終於閉上眼睛說:“太晚了,鎔哥哥,我困。”
祝鎔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不要害怕,不論發生什麼,有我在。”
扶意呢喃了一聲,沒再說話。
那之後幾日,扶意忙著收拾玉衡軒之外,每天還要應付來送中秋賀禮的賓客,這京城貴府之間,一年到頭就光忙著這些人情往來,也夠累的,不怪有人家外強中乾。畢竟一家子人張口吃飯不算,光是人情,每年不知要多少花銷,而收到的東西大部分既不能轉贈,也無法典當,扶意能感受到,普通官宦家在京城的日子,可不好過。
中秋節前,玉衡軒書房再開,扶意終於不必再應酬閒人。
每日一清早是平珒的課,午飯前的半個時辰,奶孃抱了懷楓來跟著嬸嬸背詩認字,午飯過後扶意小憩一個時辰,接著便是映之、敏之和慧之的課,直至日落。
再之後,平珒吃過晚飯,就來玉衡軒溫書,扶意得閒時在一旁指導,不得閒,就由著平珒自習。
將書房和住處分開,雖然往來辛苦,但也自在不少,且玉衡軒離著內院最近,五公子每日溫書晚些也不怕,下人接回去就能洗漱入睡。
經歷了春夏秋,平珒個頭長高、身板變厚實,不會再跟著陰晴風雨而病倒,從半碗米飯到如今叫老太太怕他吃頂著了,短短光景,病怏怏的小孫兒就給養活了。
如此一來,越發證明了平珒在興華堂遭到什麼樣的待遇,家裡家外閒話不少,大夫人心裡不痛快,一肚子戾氣自然都衝著柳姨娘去。
中秋前一日,祝家要提前出發去圍場,以備明日迎駕,扶意來興華堂請大夫人,一進院門就聽見哭喊聲,那噼噼啪啪的巴掌,嚇得她渾身打顫,廊下的婢女攔著沒讓她再往裡走,無奈地說了句:“柳姨娘端茶燙著了大夫人,王媽媽做規矩呢。”
扶意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想起了母親被祖母用筷子抽打的光景,若說嘉盛帝有心魔,扶意同樣也有,只不過她好好地控制了壓抑了,可一旦被勾起,她不怕再多撕一張嘴。
巴掌聲停了,柳姨娘被人拖出來,跪在了臺階上,王媽媽跟出來看見扶意,不僅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迎上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少夫人,夫人的衣裳溼了,換一套乾淨的就能出門。”
扶意看見,王媽媽的手正不自覺地轉動手腕活動手指,她的掌心通紅,看來是她親手扇的巴掌,她自己也疼得厲害。
再看向跪在臺階上的柳姨娘,只見雙頰紅腫,髮髻凌亂,衣裳溼了一大半,還有茶葉梗粘在上頭,想來是被潑了茶水。
扶意不動聲色,淡淡地說:“我在此等候,老太太那邊有二姑娘服侍,我來侍奉母親出門上車。”
王媽媽幽幽一笑,轉身看了眼地上的人,對扶意說:“教訓了一個奴才罷了,少夫人不必在意。”
一個為祝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的女人,到頭來淪落為被隨意虐打羞辱的奴才,扶意心底一片寒涼。
倘若最初是柳姨娘勾引大老爺爬到今日的地位,那不論什麼樣的日子,是她自己選的,可偏偏不是,她是被大夫人強行納進門,又得不到善待。
不多久,大夫人出門來,因今日要去圍場,是體面莊重的事,即便厭惡扶意,她也不會耽誤了正經事,又見扶意畢恭畢敬,沒有亂開口為柳氏辯解,挑不出什麼理來,就趕緊出門去了。
一家子到門前,二夫人帶著兒媳婦來相送,說著:“請母親和嫂嫂放心,家裡的事我會照應。”
大夫人冷然回絕:“不必你費心,各處管事自有分寸。”
二夫人訕訕一笑,沒再說話,門外來催,一家人趕緊出門上車。
行走間,聽見犬吠聲,大夫人見隊伍後頭,下人牽著兩條大狗,她蹙眉問:“怎麼回事?”
扶意道:“是相公命我們帶上的,已經報上去了。”
“簡直不可理喻,它們若是亂叫亂咬,闖了禍誰來擔當?”大夫人怒道,“你為什麼不來告訴我,這家裡的事,往後都不用我點頭了是不是?”
扶意不能頂嘴,低頭站在車下,芮嬤嬤從前面過來問:“夫人,出什麼事了?”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沒好氣放下簾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