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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之終於敢對姐姐說實話,並不是非閔延仕不嫁,而是若有機緣,她不願輕易錯過。
當初爹孃為了將她嫁四皇子為妾,費盡心機算計的那些事,對閔王妃不敬的一樁樁,此刻講來,直叫她在長姐面前羞愧得無地自容。
“姐姐,奶奶擔心的事,您和三哥哥擔心的事我都懂,甚至對扶意說,將來我若回頭,要她一定收留我。”韻之敞開心扉,“我就想為自己做一次主,得知爹孃的野心後,這些年一直在彷徨不安中,怕自己哪一天就要以死相逼來抗婚。終於擺脫了那樣的日子,還等到我心儀之人來提親,哪怕他只是奉父母之命,哪怕他根本不喜歡我,可我喜歡他呀。姐姐,我想對他好,至少往後的日子裡,我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人生百年,兒女情長絕不是一切,涵之本有一大車的道理可以對妹妹講,但她忍耐下了。
這五年,如噩夢一場,縱然記憶的缺損減少了她的痛苦,縱然她還年輕,可白白耗費的青春,未能臨世的孩子,永遠也補不回來。
即便是她,也未能在五年前逃脫爹孃的掌控與束縛,未能守護自己的孩子,命不由己。
就算是眼下,涵之也不敢說,她能自行決定往後的人生。
這世道之下的女子,不論貧窮卑微,還是富貴顯達,終究都是一樣的可憐,只是太多太多的人,從未見過光明,便不知自己身在黑暗。
“你自己做主吧。”涵之鬆口了,溫柔地擦去妹妹的淚水,“將來若要回頭,扶意顧不上你的話,就來找姐姐,這天下,處處有你容身之處,我家妹妹,只管勇敢地往前走。”
“姐姐……”韻之一下哭出了聲,宛若小時候受了委屈找大姐告狀,她更恨自己這五年來像個傻子,以為姐姐真的只是避居不見人,而不知她是被大伯母軟禁束縛。
“要不是扶意來,姐姐怎麼辦。”韻之哭著說,“姐姐好可憐,大伯母太狠心。”
涵之拍哄著她:“沒事了,這麼大姑娘了,還哭。”
與此同時,扶意回到內院,遇上興華堂來人向大小姐問候,王媽媽帶著曾經奶過大小姐的乳母一道來,帶著各色點心瓜果,說是姑娘從前最愛吃的。
扶意吩咐她們:“大小姐和三姑娘正說話,一時半刻不過來,你們先放下,我會把話帶到。”
王媽媽邊上的婦人,福了福說:“請少夫人安,小的是大小姐的奶母,如今已不在府裡當差,聽說大小姐回來了,特地來拜見。”
扶意笑問:“媽媽如今在何處當差?”
那婦人應道:“大夫人仁厚,派小的在京郊莊頭看管祠堂香火,最是清閒的。”
王媽媽忙嘖嘴,皺眉瞪著那女人,乳母趕緊捂住了嘴。
家裡對外的說法,就是將大小姐從京郊莊頭接回來的,祝家家業再大,也不能圍著京城一圈全是自家的地界。
雖說莊園山頭是好有幾處,這話終究是露了馬腳,在扶意跟前沒什麼,若叫外人聽去,便可做文章。
扶意也沒有點穿,只道:“二位先回去吧,我會向大姐姐轉達。”
王媽媽是頂著大夫人的壓力來的,也是豁出去了,問道:“恕奴婢冒昧,少夫人因何事,勞煩大小姐去清秋閣動家法,大小姐的身子骨,已經能走那麼遠了?”
“說來慚愧,待我之後向母親解釋。”扶意道,“怪我年少不經事,鎮不住下人,大姐姐看不下去,才替我出面。王媽媽得閒,還請多來清秋閣坐坐,替我管束管束他們才好。”
王家的皮笑肉不笑,命小丫頭將瓜果糕點放下,這一趟是又白來了。
扶意客氣地將她們送到門外,隔著老遠,見王媽媽暴躁地排揎乳母,嚇得那女人一路點頭哈腰地賠罪。
有小丫鬟從老太太屋裡出來,找到門前說:“少夫人,老太太唸叨您呢。”
“這就來。”扶意轉身,見最後一縷夕陽,漸漸從天際散去。
黑夜徐徐降臨,轉眼又是一天,這個時辰,鎔哥哥和太子該走了一半的路,停馬下車,休息一夜後繼續上路。
扶意在祖母跟前說:“鎔哥哥必然為了守護太子安危,徹夜值崗,他總是夜裡不睡覺。”
老太太說:“如今我念叨他已經不管事,往後你來唸叨,天天念日日念,他若惱你,奶奶替你教訓他,若是叫你念好了,叫他知道這家國天下不只他一人,收斂那股子拼勁憨勁,就是你的功勞。”
扶意有了底氣:“您給撐腰,這事兒就抱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