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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已經抬出了白果樹林,眼前大霧茫茫,看不清來處與去路。
就在這時,忽聽唰唰之聲,腳下似乎湧起了無數的蛇蟲蟻鼠,在腳下一群一群的躥過,不時的碰過小腿,沒過腳面,那種又癢又痛的感覺,叫人全身發毛。
玄少瞻沉聲喝道:“不用擔心!這裡是幻境,不會有這種東西的,這些全是假的!”
接連說了幾遍,幾人才漸漸平靜了些,可是那種感覺實在太真實了,好像每走一步,就會被蛇一口咬住……幾人強撐著慢慢向前,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捲起了樹葉砂石。中間的棺材被吹的搖搖晃晃,幾人宛似逆水行舟,步步維堅,只一會兒,就覺得筋疲力盡。
傅聞達年紀大了,只覺得疲乏不堪,汗出如漿,他的眼神無意中瞥過一處,卻猛然一僵。
他居然看到了當年救他的那個道士,他似乎被什麼縛在一處,表情焦急,對著他說著什麼。
傅聞達側著頭努力聽,終於聽清了,他說:“你們都被騙了!抬棺是為了墮魔!幾百年前玄瞻上仙墮落成魔,幾乎屠盡了整個玄門,血流成河……如今,你還要助紂為虐麼!快些懸崖勒馬!為時未晚!”
傅聞達驚愕不已。他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幻境,卻還是不由得心驚,試探著道:“殿下,幾百年前,有一位上仙墮魔,殺了很多人……可有此事?”
玄少瞻脊背一僵,良久不答。
傅聞達頓時就明白了。傅家世代書香,他們忠君,但也會擇善固執,看眼前青霧茫茫,他越想越覺得抬棺這種事殊非正途。他遲疑了許久,終於一咬牙,猛然往外一撤身,大呼道:“老夫絕不能助紂為虐!”
隨著他這一抽身,棺材猛然往下一沉,七根金線齊齊斷裂,幾人驚呼聲中,透明的棺材嘭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砸起了一陣土霧。
那一瞬間,天地都似乎沒了聲音,幾人俱都驚的呆了。
玄少瞻猛然轉頭看著傅聞達。
他的魂魄在這一瞬間,變的無比凝實,可是那凝實之中,卻有一道道黑霧閃現,巨大的威嚴從他身上猛然迸發出來,離的最近的顧文魴和陳昭諫,都不由得連退了幾步,只覺得骨頭都要被這巨大的威壓撕碎了。
陳昭諫為人睿智,雖然完全不懂玄門中事,卻見機極快,咬牙發出聲音:“你……才是死門?”
他是在用“事”間“情”,為的是讓玄少瞻分心。
玄少瞻咬牙切齒的看著傅聞達,傅聞達捋了捋鬍子,昂然道:“縱是殿下見責,老夫也絕不能做這種事!邪魔一出,生靈塗炭……老夫豈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
你!就是你們這種人!擺出這種仁義道德的嘴臉,做的卻全是草菅人命枉殺無辜的事!玄少瞻怒極,牙齒咬的格格直響,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後快!
顧文魴急道:“殿下!先救唐姑娘啊!”
對,救惜惜!要先救唐小昔啊!
玄少瞻急把眼神移到了棺材上,這才發現通體透明的棺材不知什麼時候黯淡了下來,連透明的棺壁都變的灰濛濛的,只有向他的這一個角,尚明亮溫潤,螢光般映著那姑娘靈秀安靜的眉眼。
他忽然清醒過來,看了看自己。那一瞬間變生不測,身體卻像有自己的本能,猛然把腳墊在了棺材下面,所以此刻,只有他這一個角,沒有落地。
可現在,要怎麼辦?
玄少瞻猛然揮手,將傅聞達狠狠的甩開,道:“再來!她不會有事的!”
顧文魴幾人對視了一眼,咬牙上肩,玄少瞻忽然猛醒妖莫離居然一直沒說話,急轉頭看時,那個位置,居然已經空了,妖莫離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他愕然轉頭,然後眼睜睜看著顧文魴、陳皓然、上官昧,陳昭諫,甚至倒在地上的傅聞達,都在一個一個消失,轉眼之間,曠野中只餘了他一人。
一定是出了事。可是真的來不及了!眼見天邊曙光漸現,玄少瞻咬了咬牙根,忽然立掌劈斷了皮條,掀開棺蓋,將唐小昔抱進了懷裡,然後一步步往祭臺走。
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反而出奇的從容。
如今意外頻發,已經與當初的設想南轅北轍。可是那又如何?什麼北斗七星,什麼抬棺改命,說是逆天,其實還不是在順應天道中苦苦的求一個轉機?
可是就連這樣艱難的轉機,都要被打破……那好,他倒要看看,誰敢留下他的人!
他緩緩的彎下腰,把她放在了祭臺上,然後翻身躺在她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