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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冷玉如譏諷地笑了笑:“爹爹七八年在這主簿的位置升不上去,聽了這訊息歡喜得很。如今還不知事成與不成,鄭姨娘已經叫人裁了七八身新衣裳,準備進京裡穿了。”
綺年與韓嫣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安慰。冷玉如疲倦地嘆了口氣:“與你們說這些作甚……你們都是有福氣的。”
綺年父親體弱不曾納妾不提,韓嫣的父母卻是出了名的舉案齊眉。韓同知昔年家貧,全靠妻子嫁妝維生,方才高中進士。初時在翰林院清苦,也虧了妻子操持家務。這些年來家中止有一子一女,皆是韓夫人所生。初時為了開枝散葉,也曾納過一兩個通房丫頭,嗣後因皆未有什麼訊息,這些年也打發出去了。韓嫣是韓同知的老生女,比大哥韓兆小著七歲,在家中倍受寵愛,姨娘這種生物的殺傷力從未見識過,當下接不上話來。
片刻之後,還是冷玉如擺了擺手,向綺年道:“休說這些了,倒是你家三房的事——這些日子可曾來找過麻煩?”
綺年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我總覺得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必然還會來鬧的。別的我倒也不怕,好歹他們還不敢公然搶劫吧?我只擔心我孃的身子,鄭大夫已說了,她不能再動氣……”
吳氏的身子不好,韓嫣與冷玉如都是知道的,不由得都沉默起來。孤兒寡母固然可憐,可若是無父無母,那更是風中漂萍一般,不知結果如何。更何況周家這樣兒,若吳氏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周家三房真要上門來強搶了。
默然半晌,冷玉如輕咳一聲:“你也莫要如此憂心,橫豎你還有舅舅,總不會不管的。但不知伯母,可曾寫信回京?”
綺年不由得怔了一下。冷玉如這意思,是變相地提醒綺年,若萬一吳氏身子不好,就要讓舅舅來撐腰才是。
“這……我娘也不常與我說起舅舅,也不知……”吳氏平日裡說得最多想得最多的就是逝去的丈夫,至於孃家的事,反而是甚少說起。加上這年頭交通不便,成都離著京城燕京千里萬里,託人送封書信都要花個把月往返。
冷玉如微微皺眉:“聽說吳大人如今在京裡已經做了正三品的侍郎,怎的你家反而不來往了?”這般的親戚別人找都找不到,又是親哥哥,換了別家早就攀上去了。
綺年苦笑。她早就看出來了,吳氏要是放到她那個年代,就是個宅婦,每天不出門,親戚朋友也不會多走動。且她身份又是個寡婦,自覺不甚吉利,離得又遠,除了每年年關時往京裡送點特產,嫁過來這些年了,信都沒寫幾封。現在可好,對她這個舅舅,說不定冷玉如都比她知道得多。
冷玉如冷笑道:“你也別說我知道得多,如今我爹要進京,鄭姨娘早託她哥哥弄了一份什麼名單來,叫我爹多多熟悉這些官員,免得入了京不知輕重,隨意就得罪了哪個。”
韓嫣勉強道:“熟悉了也好,京裡鳳子龍孫、高官顯爵太多,若不經意得罪了,可不是麻煩無窮。”
冷玉如淡笑了一聲,向綺年道:“依我爹的意思。沒準年前就要進京,你若有什麼書信,我也可替你捎帶了去。”
綺年嘆道:“多謝你替我想得周到,這事,我當真要回去與母親商量一下。唉,我只怕她那身子——說了實情,怕她動氣,若是不說,又怕她不聽……”
韓冷二女也約略知道些吳氏的綿軟性子,只有搖頭而已。冷玉如將話岔開道:“再過些日子是你生辰,我只怕萬一不能來賀,沒什麼好東西,打了個新絡子,這顏色也還配你戴的那塊玉,休嫌輕薄。你也曉得,我只有這些東西。” 冷家素不寬裕,冷玉如平日裡讀書寫字,又喜用好墨好紙,月例銀子幾乎都花在那上頭,衣飾也要精打細算,更何況送人的東西
。
那絡子桃紅顏色,打得十分精細的梅花連扣,綺年自衣領裡掏出自己戴的那塊羊脂玉珮,將舊絡子換了下來,笑道:“你這絡子打得實在精細,正好戴了過新年。”這梅花連扣打起來不易,顏色選得也好,禮雖輕,卻是用了心的。
韓嫣自也是知道的,拿在手裡跟著嘖嘖稱讚了幾句,又笑道:“只送綺年卻不送我,顯見得我是不如她招人喜歡了。”
冷玉如方微微露出點笑容,點了點韓嫣的額頭:“你家難道沒有打絡子的人?拿出這小家子氣來給誰看!”這才叫丫頭又取出一條大紅色的五蝠捧心絡子,並一個石青色筆袋,“韓大哥明年該去試秋闈了罷?想來伯母也必要你給韓大哥做些許東西的,若不嫌棄,拿這個頂了罷。”想了一想,又補了一句,“究竟也不如你家的東西好,若看不上,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