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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的頂棚敞開著,夜空晴朗,一睜眼就是滿天的璀璨星光。擁有兩顆明亮大星的是半人馬座,南面的煤袋星雲是蒼蠅座,位於半人馬座與蒼蠅座之間的十字形,是南十字星座……這都是南半球才能觀測到的星座。
我們生活在同一片銀河之中,可是此刻我眼前的美麗星空,你卻無法看見。
…
大哥走後,一連幾天,卓揚總是會夢到嚴耀欽。他的夢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在夢裡,那個男人說著平常的話,做著平常的事,帶著平常的表情。習慣果然是可怕的東西,那些完全不值得記住的“平常”,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深深印在腦海裡了,不會特意去想起,卻也沒有辦法忘記。
卓揚是個積極又樂觀的人,無論遇到任何事,哪怕是再大的逆境和挫折,也會努力走出去。他會調整自己,慢慢地忘記傷害,忘記仇恨,忘記失敗,卻忘不了關愛,縱容,與體貼入微。
就好像是戒菸許久的人,一朝又重新置身於煙霧繚繞的環境之中,難免會破戒。卓揚將嚴耀欽這個人自動遮蔽了大半年,卻又被大哥隻言片語的轉述勾引著,無法抑制地牽掛起來。
思前想後,卓揚拿起了電話。就要按上撥號鍵的時候,卻又遲疑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很害怕這普通的聯絡,會給對方造成什麼額外的錯覺。
就在這個瞬間,鈴聲毫無預兆地猛然響了起來,嚇了卓揚一跳,手機本就緊緊捏在指間,受了驚,下意識地按了接聽鍵,這才發現電話竟然是嚴耀欽打來的。
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巧合,是該叫做“心有靈犀”嗎?
嚴耀欽也是從嚴予行口中得到了小兒子的訊息,聽見了那個孩子出於禮貌委託大哥帶給自己的問候,硬撐了幾個月的神經終於繃不住了。誰想到剛剛鼓足勇氣撥出電話,還沒聽到提示音響起,就頃刻接通了。
噹一聲熟悉而略顯緊張的“喂?”傳出來時,嚴耀欽忽然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按住話筒深呼吸幾次,才恢復了冷靜,勉強裝出一副坦蕩的長輩腔調探詢道:“阿揚,我……我這樣會打擾到你嗎?”
好半天,卓揚輕聲開口應對:“怎麼會,就算脫離了父子關係,我和老嚴……依舊是朋友啊……”
話筒兩邊,各自如釋重負地無聲笑了起來。
☆、循序漸進
那道構築在卓揚心底;用來攔截某些複雜情愫的堤壩;先是被有關嚴耀欽的點滴音訊鬆動了泥土;又被一通毫無預兆的電話掘開了小洞;最後承受不住積聚已久的思念衝擊,轟然崩塌,偏離了軌道的情感激流傾瀉而下。
父子倆就這樣很突然;卻也很自然地恢復了聯絡。
最初;嚴耀欽只選擇在週末或節日的時候戰戰兢兢撥打過來。他們之間相隔著一片茫茫無際的大洋,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季節;過著完全沒有交集的生活;很難找到話題,所以每次談話的引子,總是肥狗波比。
向來惜字如金的嚴耀欽在電話裡變得嘮嘮叨叨,什麼波比有女朋友了,波比拉肚子了,波比偷偷趴在沙發上看電視,波比一早上吃了三大根肉骨棒,波比波比……就像老爸炫耀被自己養成胖墩兒的孩子一樣,事無鉅細,如數家珍。
等開了個好頭,再接下來,就會發揮他商場談判的本領,假裝不經意地將話題引到卓揚身上。滔滔不絕地詢問著健康狀況,澳洲氣候,心情好壞,讀書進度,交友範圍……每次的內容都差不多,卻不厭其煩,到最後似乎在沒話找話了,也硬拖著不肯輕易結束通話。
那些通話的時限越來越長,有好幾次,卓揚躺在床上講電話,不知不覺間竟捏著電話機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嚴耀欽依舊沒有掛掉,聽筒裡傳來微弱的嘶嘶聲,仔細辨認,是菸頭燃燒的聲響。
嚴耀欽就這樣一邊聆聽著兒子酣睡的呼吸,一邊抽著煙度過漫漫長夜,或許菸缸裡的灰燼早已爆滿溢位。卓揚有心提醒他注意健康,想想又忍住了,彷彿自己這一開口,就會落了下風一般。
無奈之下,只好繞了個大圈子,半是建議半是責怪地說:“記得少抽點菸吧,大哥做事很辛苦,做爸爸的該體諒才是,就別讓他再為家人的身體操心了。”
很多時候,大哥倒是挺好用的。
嚴耀欽品品話中滋味,略有失落,卻依舊受用。很明顯,這是小狐狸在逃避。算了,逃就逃吧,只要他快樂就好。
…
逐漸地,父子二人的通話頻率從週末、節日發展到了隔天一次,每天一次,甚至每天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