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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唇發顫,“我不信。”
“你不信?”他挑眉,“你為何不信?”
“我聽說,你在我離宮期間,發落了惠妃和瑾婕妤……”
他“恩”了一聲,“是,但朕不是為了你做的。這兩人包藏禍心,早不該留著了。從前朕不動手,一是那時候朕還可以壓制住她們,二是因為她們的父親對朕還有用處。如今,不需要了……”
說完這話,見她還是一味搖頭,他有些無奈地嘆口氣,“你究竟憑什麼認為朕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呢?”
他看著她,黑沉的眼眸裡滿是淡靜悠遠的神采,相識這麼多年,顧雲羨從來沒見過他這般平和的樣子,“不錯,朕從前是很喜歡你,可是除夕那夜的事讓我寒心了。朕送你走,固然是為了給沈氏她們設套,可更重要的,也是因為朕不想再見到你了。
“朕時日無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朝中居心不良的小人得拔除,後宮裡不安分的也得快些發落了。唯有如此,阿桓才能放心地坐穩他的江山。
“而這些,都比你重要太多……”
他的話讓她眼神一黯,視線下垂,卻忽然看到他袖中一點璀璨的金色。
她幾步走近,一把抓過他的右手。他還想掙扎,可病痛的折磨已經讓他使不出更多的力氣。
“這是……我的金釵?”她怔怔地看著他手中捏著的赤金髮釵,適才他一直把手藏在袖中,她竟沒有發覺,“你留著它?”
那一晚,他們在含章殿那張貴妃榻上相擁而臥,他慢慢抽出她髮間的金釵,任由她的烏髮垂下,鋪滿他的掌心。
第二天一早理妝時她沒有看到這枚金釵,還當是丟到哪裡去了,誰知,竟在他這裡……
他的視線也順著看到那枚金釵,眼神變得複雜。
“你明明留著我的東西,此刻卻說這些絕情的話做什麼?”她眼中忽然湧出淚來,滿心的悲涼和絕望幾乎要將她擊倒,“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
他仍是沉默,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哀哀喚道:“存卿……”
就是這兩個字,讓他卸下一切偽裝,心軟得一塌糊塗。凝視著她細長的眉眼,他輕聲道:“告訴你做什麼呢?你又不是大夫,知道了只能跟著難過。
“況且,我也不希望你在這種時候陪在我身邊。
“我還記得,麟慶二十七年父皇病重,我入宮侍疾,親眼看到病痛將他從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折磨得形銷骨立。那時候我就在想,哪一天我離開的時候一定不要這麼難看。至少,不要讓我喜歡人見著我這個樣子……”
這樣任性而可笑的一個理由,卻真正是他心中某部分的想法。他不想拖著她跟自己終日悲苦,也不想她看著自己一日日變得憔悴醜陋,所以選擇了將她送走。
可惜他沒能堅持到最後。
昨天半夜,他從噩夢中驚醒,對她的思念忽然如野草般瘋長。他握著金釵在床上坐到天明,終於屈服於心中的渴望,派人將她從茂山召回,見這最後一面。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片刻後忽然笑出了聲。眼淚順著臉頰流淌,她癱坐在他面前,慢慢伏上了他的膝頭。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確定,他還是過去的他。就算他愛她,也依然堅持自己的方式,完全不問她的意見。
如此傲慢。如此殘忍。
他低下頭,手指撫摸過她的髮髻,“朕封了崔朔為太子太傅,他很疼愛阿桓,會盡全力教導他。等阿桓長大,定能成為一位有道明君。”頓了頓,“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多費些心思。宮中朝中各路勢力都很複雜,朕已盡力把麻煩都處理掉,但總有遺漏。你若遇到難題,大可以仰賴崔朔。朕與他……做了個交易,你可以相信他。”
說完這句話,他苦澀一笑。即使沒有這個交易,崔朔也會盡全力保全她。因為崔朔對她的感情,他可以確信他不會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他會一生盡忠於阿桓,接替他守護在雲娘身邊。
微風拂過,幾片樹葉簌簌落下。他看著前方,覺得眼前開始模糊。
這段時間他早已病至無法起身,兩個時辰前從昏厥中醒來,卻覺得精神出奇的好,竟然可以支撐著坐起來。他察覺出身體的異樣,明白了這突然的好轉是因為什麼,在心裡嘆息一聲。
迴光返照。
大抵,就是今天了吧。
因為清楚沒有時間了,所以才會又派了一隊人馬去迎她,生怕遲了一步,就再也看不到了。
還好,他終究是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