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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貴妃本也是難得有心聚一次六宮,一來皇帝新近冊封了一位美人,昨夜聽說也侍了寢;二來這位新封的宮女也不知是哪路來的人,居然和韓修儀生了過節,讓皇帝重責了那個愛惹事的嬪妃;三來,聽說皇帝今個趕走就從儀羲園出去了,據說還發了大脾氣,連著早朝也沒打理就悶在養心殿中,除了隨身的侍衛紀慕年,愣是誰接見也沒允准。
她倒是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會這麼鬧騰。
貴妃展目望去,見著剛冊封的美人行到涼亭階下,站直了身子,左腿向前邁了一小步,緩緩下跪,右膝觸地,隨後左腳也跟著跪在地上。
“鍾夙給各位娘娘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淑妃娘娘萬福金安,德妃娘娘萬福金安……”
美人一個一個跪安過去,說話的聲音不嬌不媚,動作不偏不差,一個一個都很到位,只是看上去有些彆扭而已。
他在跪安的同時,本是一直觀察著的桃裙宮妃忽地笑了笑,拿起桌上一盞茶,以袖掩嘴慢慢喝了。
而蘭衣的妃子默不作聲地放下剛才一直喝著的茶盅,輕輕瞥了眼為首的暄貴妃。
暄貴妃的神色倒還是沒有多少驚異的神情,只是目光一直在鍾夙身上審視,好像要把鍾夙盯出一個洞來似的。
在這三人身後,還有一人輕哼了一聲,很是輕蔑不屑。
“你就是皇上剛剛冊封的鐘美人?”暄貴妃問道。
“回貴妃娘娘的話,正是奴婢。”鍾夙垂首答道。
“不要把頭低下去,抬起來。”暄貴妃的聲音再次傳來。
鍾夙依言抬起頭來,望向亭中各個嬪妃。
桃裙宮妃的眉眼微眯了會,抿了口茶,將袖子撂下,放下茶盞笑道:“貴妃姐姐,妹妹我剛剛看到這位鍾美人就覺得她十分眼熟,現在細細看來,和剛故去的祈妃長得好是相似。”
她說這話時,目光又在貴妃、蘭衣妃子中轉了轉,最後轉到她身後坐著的一個女子。
“修儀妹妹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皇上可寵祈妃得緊。”
這話是說與剛才發出哼聲的韓修儀聽的,韓修儀在背後又是盯了鍾夙一眼道:“謝姐姐提點,妹妹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美人姐姐。”
按著身份,鍾夙比韓修儀小上很多,按著年紀,鍾夙現在的年齡也與韓修儀相仿。於情於理,都應該鐘夙喚韓修儀為姐姐。
鍾夙雖是粗人,但也知曉這其中的道理。但正因為他是粗人,一時間竟也不知道怎麼回韓修儀的話,只好跪在原地,什麼也說不出口,耳根子漸漸發熱起來。
蘭衣妃子望向桃裙宮妃道:“淑妃姐姐,鍾美人也是初來駕到,你莫要第一次就把她嚇著了。”
她的目光也望在鍾夙上,又道:“皇上已經下旨厚葬祈妃。她都是入土的人了,淑妃姐姐莫要再提這個不吉利的事。”
淑妃聽著蘭衣妃子發話,輕笑一聲,不說話了,後面的幾位嬪妃則是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就在眾人各自猜測之時,暄貴妃默不作聲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踱到鍾夙面前。
“本宮記得之前也見過你一次。”暄貴妃再度開口道,“前些天,紀侍衛帶的人是不是你?”
她這一問話,其餘妃嬪都靜了下來。
鍾夙如實道:“回貴妃娘娘,奴婢當日確實跟隨過紀大人。”
“怎麼說那天那個骯髒模樣的人就是你了?”暄貴妃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跪著的人。
“是。”鍾夙知道無可隱瞞,只得如此答道。
暄貴妃臉上露出嫌惡之色,隨後道:“我記得那日紀侍衛告與我,你可不叫鍾夙。”
鍾夙面上還是不動聲響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奴婢名喚李秀兒,鍾夙是奴婢的字。”
這番話他早已經在和花桔出門的時候就在心裡盤算好了,此時說來,也不像作偽。
而一直服侍在鍾夙身後跪著的花桔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鍾夙卻在心裡苦悶著。
“李秀兒?”暄貴妃點頭道,“這麼說你應該叫李鍾夙,而不是鍾美人了。”
鍾夙不語。
“嗯?”暄貴妃單音而出,哼得頗重,又問了一聲。
這若是說錯了一個字,便是欺君之罪。
鍾夙不得不言。
他慢慢垂眼,昧著良心說:“貴妃娘娘息怒,奴婢只需皇上和娘娘們的喜歡即可。”
這話一說出,鍾夙臉上立刻繞上紅雲,羞愧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