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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許久,最後提起酒杯,發洩式地一飲而盡。
酒液甘甜,施飛霜卻覺得滿嘴苦澀。
“是我兀自輕賤了。”
她幡然醒悟,突想起老頑固臨終前想見她一面,她卻報復似的拒絕,只待他死後方假惺惺地去看他的棺槨。
她已放下酒杯,手卻不住地顫抖。
她這些年到底錯過了什麼啊……
“飛霜,如果你不想步父親後塵的話,不要讓元熙恨你。”
黃英說的很隱晦,施飛霜卻明白她的意思,說什麼千歲萬歲,最後都會死的,她在現在的元熙身上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小時候的願望得不到滿足,只能選擇壓抑,但一旦長大,擁有了自由、權力,便會瘋狂地去彌補。
黃英的話戳中了她內心最深層的恐懼。
她怕元熙到時候不認她……
她怕沒人給她送終……
“做不做皇帝又如何?他不是皇帝,便不是你的兒子了嗎?”
黃英的眼裡滿是憧憬,她輕飄飄道:“我兒要是還在,我才不會勸他做什麼鬼皇帝,我希望他能做個閒散王爺,等我老了,他便帶我遊山玩水。”
“當然也只有他去了後,我才會這麼想,當年啊,我也……盼他做個名垂千古的好皇帝。”她仰頭,咬了咬嘴唇,忍住淚意。
“你說啊,我們多可悲,如今烈火烹油,百年後在史書上卻只能留下個姓氏,如今我被廢,怕是留個姓氏也不能了。”
“也罷,也罷,誰稀罕。”黃英兀自感嘆,露出了譏諷的笑。
“從府中到宮裡,區別不過是吃的用的更好了,阿諛奉承的人更多了,該難過的還是難過,半點沒少。”
黃英說完便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倆糟蹋了這酒,走了,等你訊息。”
施飛霜看著她,心中也難過起來,她剛要起身相送,黃英卻擺手拒絕。
施飛霜這才發現她是一個人來的。
黃英走到門邊,拿起靠在牆角的油紙傘,緩緩撐開。
那把傘有八個傘葉,毎隔一個傘葉有句詞,看那字跡,應是施良玉親手寫就。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
——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從前施良玉愛梅花,如今她更愛這雪花,雪花,不是人間富貴花。
施飛霜看著黃英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地上徒留一串腳印。
*****
黃英看著信箋上的內容,兀自心驚。
她早有心理準備,但事情的真相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料,果然現實總是比想象更加離奇。
李東漸的母親如今竟是鄔國的皇后。
她原先是開國皇帝的宛妃。
輝耀七年,太祖皇帝帶宛妃南下宓城遊玩,鄔國發騎兵突襲,太祖應戰不及,宛妃在兵荒馬亂中被俘,被送到了鄔國國君面前。
信中雖未寫宛妃樣貌如何,但從開國皇帝願割城換回宛妃,卻被鄔國拒絕這事來看,她大抵是傾國傾城真絕色。
太祖或許覺得這是奇恥大辱,一夜之間血洗宓城行宮,以此殺雞儆猴,警告知情之人閉上他們的嘴。
他回宮後更是對此隻字不提,只說宛妃在宓城病逝。
宛妃被搶時李東漸才七八歲,這事如今已過去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