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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怎麼還沒睡?” 顧青青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端著一碗熱水。 顧正臣擱下毛筆,揉了揉酸澀的手腕,側過身看著顧青青:“妹妹可喜歡看戲劇?” 顧青青將碗擱在桌案上,輕聲回:“喜歡,只是看得很少。有兩次去廟會的時候,跟著娘聽過一點,娘還會唱呢。” 顧正臣想象著母親唱戲的樣子。 大明百姓的娛樂方式很少很少,戲劇是最喜聞樂見,也是受眾最廣的一種精神消遣。 元朝時期雜劇盛行,出現了無數戲班子。只不過元末戰爭,輝煌毀於一旦,加上老朱採取的禁戲政策,讓不少戲班子、樂人受到諸多限制。 但此時的戲曲並不是沒有生存空間,比如宣揚妻賢子孝、夫婦和睦的《琵琶記》就備受朱元璋推崇,甚至讚賞“高明《琵琶記》,如山珍海錯,貴富家不可無”。 戲劇有底蘊,還有民眾基礎,出幾個戲痴很正常,尤其是現在是開國初期,元時的老一代人還活著。 顧正臣與顧青青閒聊了會,讓她早點休息,然後繼續整理《白蛇傳》的唱詞。後世只顧著聽流行歌曲了,對戲曲的詞記不太全,那就靠自己腦補吧,反正也沒人發現得了…… 翌日一早,顧氏起床,看著顧正臣圍著家裡的黑瓷缸轉,不由地問:“這缸可沒文字,能看出個什麼花樣?” “娘,可你知誰家漏斗狀的水缸嗎?” 顧正臣丟下手中的石頭,放棄了砸缸的想法,這砸下去,缸底碎了也不可能成為漏斗狀啊…… 顧氏想了想說,搖頭說:“漏斗狀的水缸沒有,倒是張嬸家有個漏斗狀的瓦缽。” 顧正臣眼神一亮,連忙說:“娘去借來,然後和妹妹去河邊挖一缸的黃泥水,將咱家的鍋架到外面來,準備好木柴,等我回來。” “正臣哥……” 顧氏看著擦了擦手離開家門的顧正臣,追了兩步,也不見回應,回頭看向睡醒惺忪站在窗戶邊的顧青青:“他去做什麼了?” 顧青青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娘,哥哥去賺錢了。” “賺錢,你見過打黃泥水賺錢的?神神叨叨。” 顧氏埋怨著,拿了圍裙給顧青青繫上:“我去張嬸家一趟,你熱下窩頭。” 顧青青無奈,只好去廚房燒火,最討厭生火,火石噠噠半天都點不著柴火…… 顧正臣再一次進入縣城,直奔梁家。 聽聞梁家老人梁恆曾在元朝當過閒散官,後來投降大明,因年紀大了,並沒有聽召為官,選擇留在滕縣過太平日子。 這種選擇挺好,少點是非。 顧正臣至梁家門外,將拜帖與《白蛇傳》兩出戏的文稿一起交給看門夥計:“還請將此轉交給梁家老人。” 看門夥計眼一抬,嘴裡輕輕吹著口哨,那意思是:送東西不要跑路費的嗎? 顧正臣見夥計不情願幫忙,加上自己實在沒錢,補充了一句:“在下大顏村舉人顧正臣。” “顧,顧正臣?” 夥計頓時打了個激靈,態度立馬變得敬重起來,甚至還有個夥計笑呵呵地說:“顧舉人稍候,我們這就去送。” 顧正臣並不著急,坐在門外的大樹下乘涼。 看得出來,昨天打了趙順,又鬧了趙家,悔了婚約,讓自己知名度提升了不少啊,只不過這打板子的官差呢,該不會是縣衙門懶政吧? 感謝懶政…… 梁家後院。 六十六高壽的梁恆正在品茶看書,一旁的老太塵娘哼著戲調,一雙小腳晃動著。 梁逢陽輕聲走入房間,笑著問:“父親,母親,可感覺悶熱,要不喊兩個丫鬟送送風?” 梁恆瞥了一眼梁逢陽,將拇指放在唇上溼潤了下,翻了一頁書:“有什麼事,就直說,沒事就走,莫要打擾我們清閒。” 梁逢陽知道老爹脾氣,拿出一份拜帖:“父親還記得昨日說的趣人趣事吧。” 梁恆接過拜帖掃了一眼,看清了上面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下,旋即笑了起來:“吆,這不是昨日打了趙家管家,公然悔婚的顧舉人嗎?怎麼,衙門裡沒差人打他板子,今日竟跑到咱家門口來了,他是想幹嘛?” 梁逢陽也感覺有些意外:“昨日趙家受了不少委屈,按理說縣衙裡的人早就聽到訊息了,可縣太爺似乎並沒派人處置此事……” 梁恆呵呵笑了笑,蒼老的臉上一道道皺眉:“趙家委屈?呵,勢利眼罷了,對外說是顧家悔婚,裝可憐,明眼人誰不清楚,若無趙家煎迫,那顧正臣敢悔婚?縣太爺定是知情,既然沒處理,就說明縣太爺不想處理。看來這顧舉人背後也並非沒有人保啊。說吧,他來咱家做什麼?” 梁逢陽拿出了一疊文稿,恭敬地遞了過去:“應該是投父親所好而來。” “投我所好,哈哈,這個顧舉人倒有些意思,往日裡不聽人說起他有什麼才華,今日該不會是自取其辱吧,來,我看看。” 梁恆將手中的書放下,接過文稿,展開看去,只看了幾眼,臉上玩味的笑意緩緩收斂,轉而被認真與震驚所取代。 “怎了?” 塵娘見梁恆如此嚴肅,不由皺眉。 梁恆目不轉睛地看著,沉聲念:“最愛西湖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