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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的。今年她喜歡薔薇花,院子裡都種遍了。”
“哦。”
風慢慢變小了。一隻鷹在天上慢悠悠地轉,又猛地扎向遠處。
“她沒怨你殺李淳風。該想見你的。其實你也可以去見見她。”
“算了。”李雲心輕嘆一口氣,“這樣挺好。”
白雲心微微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肚兜。上面繡一朵盛開的牡丹,繡工不算很好。
“這是……”
“她繡的。”白雲心輕笑一下,“我……前些日子到渭城看過你們。”
“好。”李雲心接過肚兜,收進袖中。
兩人便又坐了一會兒。
“那邊還要多久呢?”
“還得等上十來年吧。”李雲心盯著遠處的農舍,說,“把這個世界和外面的混沌世界轉化到一起釋放出能量,又得保證在湮滅結束之前那些能量是被約束的,技術難度很大。前些日子我又去了一趟那邊,陳豢說十年是最理想的預期。我覺得二十三十年也有可能。但這些事情我不懂,就等著他們吧。”
白雲心笑笑:“我還以為因為李淳風的事,你得跟他們再大鬧一場——也許打到幽冥去呢。”
李雲心沉默一會兒,搖搖頭:“我當時就知道了。”
“李真只是他們的象徵和信仰。具體操作具體行事,他未必有精力。該是陳豢在管事。李淳風身上有秘密有知識,對他們而言是寶庫,是離開這世界的另一重保險。他們不會叫我就那麼把他殺了。”
“不過無所謂。他們當時的態度不錯,也照顧了我的感受。之後陳豢再把他的神魂給弄出來,也在我意料之中。我當時只想出那口氣而已——那時候還年輕嘛。”
他頓了頓:“何況那人現在被約束在一個罐子裡,大概要受苦受到這世界毀滅。比死了更痛苦。”
“哦。”白雲心說。她似乎對這件事再沒有更多的興趣,便也折了一片草葉。
李雲心轉眼看她,看到她在明媚陽光中泛著微光的側臉。隔一會兒他說:“那麼我該走了。”
白雲心放開草葉、轉過頭:“我向你要一樣東西,給不給。”
李雲心一愣。但他想了想,說:“能給的,就給你。”
“我要你一個化身。”
他怔住。隔半晌才微皺了眉:“你是指——”
“有你一點妖元的化身。”
李雲心輕出一口氣,認真地看她。五年過去,歲月沒有在他們這些超脫於俗世的存在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然而這時候他也才知道,她的內裡也一點兒都沒變。
“你用不著覺得為難。”白雲心笑了笑,“前些日子我去看你們的時候,見過李閒魚。她知道這件事。”
“我和她之間曾有過約定。五年前你說那個約定與你無關,可現在我們之間的約定也與你無關。”李雲心要說話,她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
“我知道。可你殺了我的君父。”她盯著他,“你該賠我的。”
李雲心與她對視一會兒,看到她的眸子因為陽光而變得褐黃。微風拂起她臉上的細細髮絲,就像從前紅娘子在君山腳下的木亭中時一樣。
他站起身背了手,踱出去兩步。又遠看那農舍一會兒,轉過臉。
“讓我想一想。”他認真地說,“給我點時間。”
“好。”
……
……
新築的官道旁有一個木亭,亭邊立有一塊石碑。其上刻著“青州寧遠站碑”的字樣。
官道右側停了一輛驛車。這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新鮮玩意兒——長長的木質大車身,有三對輪子,敞開五六個視窗。但車前沒有馬,該不是以畜力來拉動的。
車邊圍了十幾個人,看起來都是些尋常的百姓。唯有一人穿了黑色滾銀邊的差衣,戴一頂扁帽——這人是車官。尋常時候都是趾高氣昂的模樣,可如今也同百姓站在一處、抻長了脖子看那車。
因為驛車的車頭被開啟了,露出其中複雜的結構。裡面密佈刻印了符咒的金屬或木質器件,組合成叫人看了便覺得眼花的動力核心。一個男人在那裡忙了一會兒,起身說了句話,合上車頭的蓋子。於是車官帶著凝重的表情上了車。過一小會兒,驛車微微一震、駛出一小段路又停下了。
“好了好了。”該是不苟言笑的車官探出頭喜氣洋洋地說,又開啟車門跳下來,對那男子長揖一禮,“有勞仙師!”
男子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