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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應該是撞見了一支運送紅土往通天澤去的隊伍。
之前他殺進紅石峽中的時候,見到一些妖獸穿著明顯要小許多號的鎧甲。那些鎧甲,大概就是他們劫掠過往的軍隊的結果。
其實這一點……就很耐人尋味。
業國臨著離國、慶國。離國是當世第一的大國,慶國也不算小。他從前聽說慶國的兵制是募兵制——士兵都是職業軍人,軍隊的數量在十萬上下。而今又沒什麼戰事,倘若慶國、業國、離國的皇帝們真心要為道統、劍宗計,發出浩浩蕩蕩的幾十萬大軍,再用上幾百萬的民夫做後備支援,漫說這漫卷群山,就是整個業國境內也能做到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了吧。
但而今這些業國境內、漫卷群山附近卻沒什麼人類皇朝的大軍彈壓,倒多是這種小隊在山林間來來去去……也許皇帝們並不想為這些事出力的麼?
還是說玄門對於世俗間皇朝的控制,並不能做到如臂指使呢。
但這些心思也只是在他的腦海裡打了一個轉兒。李雲心決定與他們同行。除了此前想過的那個原因之外——這隊伍既然是運紅土的,總要接洽到道統劍宗的人。他其實可以隨他們在“基層”裡瞧一瞧——瞧一瞧玄門的狀況。這樣子得來的訊息,會可靠許多的吧。
又或者……是這隊伍此時所處的環境,叫他想起了雖然僅僅是幾個月之前、卻彷彿已經過去了許多年的情景。
那時候他還是個人的。
因而便在一顆老樹旁坐下了。靠著樹,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像是在打盹歇息。但實則是在聽他們說話。
他運起了神通,於是那隊正與五個火長之間的談話便從風聲、火聲、人聲中被抽離出來,跨越遙遠的距離,變得清晰。
他先這麼聽了將近半個時辰。期間這六位軍官只是斷斷續續地閒談,間或起身去吩咐兵卒注意職夜、提高警惕。閒談的時候也是說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譬如說某火的某人病了如何、某人的腿疾犯了、某人看著是想家、某人今日又和某人起了矛盾。
都是些兵卒之間的事,零零碎碎。但這六位軍官卻似乎都很熟悉。在這個時代,算是不折不扣的愛兵如子的好長官了吧。
然後又說起各自家裡的事——要兒子以後從軍還是開鋪子、某某指揮使又在某處包了個婆娘之類的事。
李雲心本該急且不想聽的。本該急著聽一些對他更有用、能給他機會混進這隊伍中的事情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白雲心的話讓他猶疑著亂了心——慢慢地,竟有一種溫暖且倦怠的舒適感爬上了他的身子。
忽然覺得……其實聽一聽也是好的。
妖魔啊,修士啊,打、殺、吃人,陰謀算計——他一直陷在這些事情裡,在大澤與荒野中縱橫來去,眼中所見多是殺戮,耳中所聞多為哀嚎。這是他的世界、是妖魔與修士們的世界。
但還有另一個世界的。在那個世界裡鮮有強者,生活了許許多多爬蟲一般的弱者。但這些弱者的世界……似乎比強者們的世界還要稍微生動鮮活一點。便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聽著他們說著話,那久違了的生動鮮活的世界,又慢慢在李雲心的面前展開了。
於是他低低地嘆口氣,將身子往樹上更舒服地靠了靠。
他知道,自己或許又要入劫了——塵心劫或者空了劫。他被破了太上忘情,因而開始雜念叢生、愛慾叢生。
但感覺其實沒那麼壞的。
又過了兩刻鐘,那隊正——李雲心已經從他們的交談中曉得他叫做丁敏——嘆一口氣:“還得走兩三天才能下山。也不知道咱們這些個弟兄能不能……”
說到這裡住了口,似是不想將不吉利的話兒說出來。他身邊的五個火長也默然,都一時無言。但過了幾息的功夫,那隊長還是拾起一根柴丟進火堆裡,忍不住又道:“我……昨天接了飛鴿傳書。”
“說薛軍主、劉副指揮使,都已經摺在紅石峽裡了。”丁敏說了這句話再頓一頓,“劉副指揮使從前對我不薄。到如今,唉……死了也不得善終吧。”
火長們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一會兒,一個叫許謀的漢子才道:“……不大可能吧?薛軍主和劉副指揮使是帶了兩營的人——滿編的兩營的人呀……”
他們這隊伍編制,五火為一隊,五十人,設隊正。十隊為一旅,五百人,設旅帥。二旅為一營,一千人,設指揮使。三營為一軍,三千人,設虞候(hou,三聲)、或稱軍主。許謀說他們帶了滿編兩營的人,就意味著足有兩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