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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納蘭性德感覺身上好像清爽了許多,便吩咐管事將自己的好友梁佩蘭、顧貞觀、姜西溟等人請到自己府中飲酒。
這些好友都知道納蘭性德自從去年回到北京,一直傷勢未愈,所以大家都會隔三差五地前來探望。隨著納蘭性德的傷勢越來越重,這些好友心情都變得十分焦躁。此次納蘭性德邀請這些好友到家中做客,所以這些好友來得特別齊。
梁佩蘭等人見到納蘭性德雖然言談舉止似乎好了許多,但是臉上還罩著一層輕紗,無法示人。便關切地問道:“容若賢弟,你最近感覺如何?”
納蘭性德一甩自己的一身白色錦袍,說道:“小弟不是好端端的嗎?各位高朋貴友,請裡面坐。”
一行人來到後花園,僕人早已將酒菜擺下。
顧貞觀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容若賢弟,你身有貴恙,喝酒恐怕不妥吧。”
納蘭性德擺了擺手,說道:“遠平兄,此話差矣!多日來,我久病家中,胸中如壓巨石,煩悶異常。今日我邀諸位前來,就是要暢談一番,以解我胸中煩悶。沒有酒,怎能直抒胸臆,暢所欲言。不必介懷,拿酒來。”
吳天章給顧貞觀遞了一個眼色,顧貞觀便不再阻攔。
剛開始大家還頗拘禮儀,一行酒令結束,眾人便完全放開了儀態。
朱彝尊見到花園中有兩棵夜合花,說道:“容若賢弟,你看著庭院中的這兩棵夜合花,亭亭玉立。作詩一首如何?”
納蘭性德看了一眼那不遠處的夜合花,笑道:“這有何難。”
說完,納蘭性德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朗聲吟道:“階前雙夜合,枝葉敷華榮。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影隨筠箔亂,香雜水沉深。對此能銷忿,旋移迎小楹。”
納蘭性德剛剛吟罷,眾人皆拍手叫絕。(本人讀了此詩,覺得實在一般。也許是本人的文化功底差太遠的緣故。)
梁佩蘭搖頭讚歎,說道:“好一個‘影隨筠箔亂,香雜水深沉’,容若賢弟果然高才。”
納蘭性德微微笑了笑,說道:“各位好友,都是當世之名士。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均在我之上。能與各位成為摯友,是我這一生的造化。”
姜西溟情深意切地說道:“容若賢弟,我等雖然和你是往年之交,但賢弟的氣度與才情我等萬萬不及。能與賢弟相交一場,是我等一生的造化才是。”
納蘭性德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朗聲說道:“湛園兄高抬,我先乾為敬。”
眾人開懷暢飲,直到深夜。最後納蘭性德覺得自己搖搖欲墜,頭痛欲裂。
梁佩蘭瞅瞅眾人,然後將酒杯一推,說道:“容若賢弟,今日時辰不早,我等要告辭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納蘭性德突然仰天長嘆,目中流淚,說道:“不知我等他日是否還能再聚。”說完,想要站起身,卻倒了下去。
身邊的顧貞觀一把扶住納蘭性德,悲切地說道:“賢弟何出此言?”
納蘭性德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慨然說道:“小弟出身皇親貴戚,本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這十幾年,我醉心功名,殺人無數。如今傷勢沉重,病入膏肓。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啊。”
顧貞觀等人將納蘭性德扶進房中。
此時一名白衣女子急忙來到納蘭性德的身邊,為納蘭性德寬衣,倒水。
來人正是納蘭性德的愛妾(有的說是沒有明媒正娶,滿漢不能通婚)沈苑。她只是衝著納蘭性德的幾位好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顧貞觀等人識趣地走出了納蘭府。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納蘭性德悠悠醒來。他看到了床前的沈苑,看見了沈苑憔悴的面容。
納蘭性德抓住沈苑的手,艱難地說道:“我恐怕是不行了。”
沈苑的雙眼流下晶瑩的淚珠。
納蘭性德喘了一口氣,說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有三件事我放心不下。我死後,只怕官氏容不得你。到時,你可找顧貞觀。他會為你安排一切。”
沈苑點了點頭,早已泣不成聲。
納蘭性德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我一生所作詩詞歌賦眾多,希望你能將其收集整理,切莫遺失。”
沈苑奮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一定做到。”
納蘭性德喘了半天氣,說道:“把我的流雲劍拿來。”
沈苑從牆上取下流雲遞給納蘭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