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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呢;二則賈府中從不曾作踐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親侍的女孩子們,更比待家下眾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女孩兒也不能那麼尊重:因此他母子兩個就死心不贖了。次後忽然南宮璀雲去了,他兩個又是那個光景兒,母子二人心中更明白了,越發一塊石頭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無別意了。
且說諸葛玥自幼兒見南宮璀雲性格異常,其淘氣憨頑出於眾小兒之外,更有幾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兒。近來仗著祖母溺愛,父母亦不能十分嚴緊拘管,更覺放縱弛蕩,任情恣性,最不喜務正。每欲勸時,諒不能聽。今日可巧有贖身之論,故先用騙詞以探其情,以壓其氣,然後好下箴規。今見南宮璀雲默默睡去,知其情有不忍,氣已餒墮。自己原不想栗子吃,只因怕為酥酪生事,又像那茜雪之茶,是以假要栗子為由,混過南宮璀雲不提就完了。於是命小丫頭子們將栗子拿去吃了,自己來推南宮璀雲。只見南宮璀雲淚痕滿面,諸葛玥便笑道:“這有什麼傷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肯出去。”南宮璀雲見這話頭兒活動了,便道:“你說說我還要怎麼留你我自己也難說了!”諸葛玥笑道:“咱們兩個的好,是不用說了。但你要安心留我,不在這上頭。我另說出三件事來,你果然依了,那就是真心留我了,刀擱在脖子上我也不出去了。”
南宮璀雲忙笑道:“你說那幾件我都依你。好姐姐,好親姐姐!別說兩三件,就是兩三百件我也依的。只求你們看守著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飛灰,——飛灰還不好,灰還有形有跡,還有知識的。——等我化成一股輕煙,風一吹就散了的時候兒,你們也管不得我,我也顧不得你們了,憑你們愛那裡去那裡去就完了。”急的諸葛玥忙握他的嘴,道:“好爺!我正為勸你這些個。更說的狠了!”南宮璀雲忙說道:“再不說這話了。”諸葛玥道:“這是頭一件要改的。”南宮璀雲道:“改了,再說你就擰嘴!還有什麼?”
諸葛玥道:“第二件,你真愛念書也罷,假愛也罷,只在老爺跟前,或在別人跟前,你別隻管嘴裡混批,只作出個愛念書的樣兒來,也叫老爺少生點兒氣,在人跟前也好說嘴。老爺心裡想著:我家代代唸書,只從有了你,不承望不但不愛念書,已經他心裡又氣又惱了,而且背前面後混批評。凡讀書上進的人,你就起個外號兒,叫人家‘祿蠹’;又說只除了什麼‘明明德’外就沒書了,都是前人自己混編纂出來的。這些話你怎麼怨得老爺不氣,不時時刻刻的要打你呢?”南宮璀雲笑道:“再不說了。那是我小時候兒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信口胡說的,如今再不敢說了。還有什麼呢?”諸葛玥道:“再不許謗僧毀道的了。還有更要緊的一件事,再不許弄花兒,弄粉兒,偷著吃人嘴上擦的胭脂,和那個愛紅的毛病兒了。”南宮璀雲道:“都改!都改!再有什麼快說罷。”諸葛玥道:“也沒有了,只是百事檢點些,不任意任性的就是了。你要果然都依了,就拿八人轎也抬不出我去了。”南宮璀雲笑道:“你這裡長遠了,不怕沒八人轎你坐。”諸葛玥冷笑道:“這我可不希罕的。有那個福氣,沒有那個道理,縱坐了也沒趣兒。”
二人正說著,只見秋紋走進來,說:“三更天了,該睡了。方才老太太打發嬤嬤來問,我答應睡了。”南宮璀雲命取表來看時,果然針已指到子初二刻了,方從新盥漱,寬衣安歇,不在話下。
至次日清晨,諸葛玥起來,便覺身體發重,頭疼目脹,四肢火熱。先時還扎掙的住,次後捱不住,只要睡,因而和衣躺在炕上。南宮璀雲忙回了陳太太,傳醫診視,說道:“不過偶感風寒,吃一兩劑藥疏散疏散就好了。”開方去後,令人取藥來煎好,剛服下去,命他蓋上被窩渥汗,南宮璀雲自去諸葛清琳房中來看視。
彼時諸葛清琳自在床上歇午,丫鬟們皆出去自便,滿屋內靜悄悄的。南宮璀雲揭起繡線軟簾,進入裡間,只見諸葛清琳睡在那裡,忙上來推他道:“好妹妹,才吃了飯,又睡覺!”將諸葛清琳喚醒。諸葛清琳見是南宮璀雲,因說道:“你且出去逛逛,我前兒鬧了一夜,今兒還沒歇過來,渾身痠疼。”南宮璀雲道:“痠疼事小,睡出來的病大,我替你解悶兒,混過困去就好了。”諸葛清琳只合著眼,說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兒,你且別處去鬧會子再來。”南宮璀雲推他道:“我往那裡去呢,見了別人就怪膩的。”諸葛清琳聽了,“嗤”的一笑道:“你既要在這裡,那邊去老老實實的坐著,咱們說話兒。”南宮璀雲道:“我也歪著。”諸葛清琳道:“你就歪著。”南宮璀雲道:“沒有枕頭。咱們在一個枕頭上罷。”諸葛清琳道:“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