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璉之俗,鳳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貼,今兒還遭荼毒,也就薄命的很了。想到此間,便又傷感起來。復又起身,見方才的衣裳上噴的酒已半乾,便拿熨斗熨了迭好;見他的絹子忘了去,上面猶有淚痕,又擱在盆中洗了晾上。又喜又悲,悶了一回,也往稻香村來,說了回閒話兒,掌燈後方散。
平兒就在李紈處歇了一夜。鳳姐只跟著賈母睡。賈璉晚間歸房,冷清清的,又不好去叫,只得胡亂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想昨日之事,大沒意思,後悔不來。邢夫人惦記著昨日賈璉醉了,忙一早過來叫了賈璉過賈母這邊來。賈璉只得忍愧前來,在賈母面前跪下。賈母問他:“怎麼了?”賈璉忙陪笑說:“昨兒原是吃了酒,驚了老太太的駕,今兒來領罪。”賈母啐道:“下流東西,灌了黃湯,不說安分守己的挺屍去,倒打起老婆來了?鳳丫頭成日家說嘴,‘霸王’似的一個人,昨兒唬的可憐!要不是我,你要傷了他的命!--這會子怎麼樣?”
賈璉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辯,只認不是。賈母又道:“鳳丫頭和平兒還不是個美人胎子?你還不足?成日家偷雞摸狗.腥的臭的都拉了你屋裡去!為這起娼婦打老婆,又打屋裡的人,你還虧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你若眼睛裡有我,你起來,我饒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婦賠個不是兒,拉了他家去,我就喜歡了。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頭!”
賈璉聽如此說,又見鳳姐兒站在那邊,也不盛妝,哭的眼睛腫著,也不施脂粉,黃黃臉兒,比往常更覺可憐可愛,想著:“不如賠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討老太太的喜歡。”想畢,便笑道:“老太太的話,我不敢不依,只是越發縱了他了。”賈母笑道:“胡說!我知道他最有禮的,再不會衝撞人。他日後得罪了你,我自然也做主,叫你降伏就是了。”
賈璉聽說,爬起來,便與鳳姐兒作了一個揖,笑道:“原是我的不是,二奶奶別生氣了。”滿屋裡的人都笑了。賈母笑道:“鳳丫頭不許惱了。再惱,我就惱了。”說著,又命人去叫了平兒來,命鳳姐兒和賈璉安慰平兒。賈璉見了平兒,越發顧不得了,所謂“妻不如妾”,聽賈母一說,便趕上來說道:“姑娘昨日受了屈了,都是我的不是;奶奶得罪了你,也是因我而起。我賠了不是不算外,還替你奶奶賠個不是。”說著,也作了一個揖。引的賈母笑了,鳳姐兒也笑了。
賈母又命鳳姐來安慰平兒。平兒忙走上來給鳳姐兒磕頭,說:“奶奶的千秋,我惹的奶奶生氣,是我該死。”鳳姐兒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來,聽了旁人的話,無故給平兒沒臉。今見他如此,又是慚愧,又是心酸,忙一把拉起來,落下淚來。平兒道:“我伏侍了奶奶這麼幾年,也沒彈我一指甲;就是昨兒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娼婦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氣。”說著,也滴下淚來了。賈母便命人將他三人送回房去:“有一個再提此話,即刻來回我。我不管是誰,拿柺棍子給他一頓!”
三個人從新給賈母邢王二位夫人磕了頭。老嬤嬤答應了,送他三人回去。至房中,鳳姐兒見無人,方說道:“我怎麼像個閻王,又像夜叉?那娼婦咒我死,你也幫著咒我。千日不好,也有一日好。可憐我熬的連個混賬女人也不及了,我還有什麼臉過這個日子!”說著,又哭了。賈璉道:“你還不足?你細想想,昨兒誰的不是多?今兒當著人,還是我跪了一跪,又賠不是,你也爭足了光了。這會子還嘮叨,難道你還叫我替你跪下才罷?--太要足了強,也不是好事!”說的鳳姐兒無言可對,平兒嗤的一聲又笑了。賈璉也笑道:“又好了。真真的我也沒法了!”
正說著,只見一個媳婦來回話:“鮑二媳婦吊死了。”賈璉鳳姐兒都吃了一驚。鳳姐忙收了怯色,反喝道:“死了罷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一時,只見林之孝家的進來悄回鳳姐道:“鮑二媳婦吊死了,他孃家的親戚要告呢。”鳳姐兒冷笑道:“這倒好了,我正想要打官司呢!”林之孝家的道:“我才和眾人勸了會子,又威嚇了一陣,又許了他幾個錢,也就依了。”鳳姐兒道:“我沒一個錢,--有錢也不給他!只管叫他告去!也不許勸他,也不用鎮唬他,只管叫他告!他告不成,我還問他個‘以屍詐訛’呢!”林之孝家的正在為難,見賈璉和他使眼色兒,心下明白,便出來等著。賈璉道:“我出去瞧瞧,看是怎麼樣。”鳳姐兒道:“不許給他錢!”
賈璉一徑出來,和林之孝來商議,著人去做好做歹,許了二百兩傳送才罷。賈璉生恐有變,又命人去和坊官等說了,將番役仵作人等叫幾名來,幫著辦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