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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道:“怪道老太太常囑咐說小人屋裡不可多有鏡子。小人魂不全,有鏡子照多了,睡覺驚恐作胡夢。如今倒在大鏡子那裡安了一張床。有時放下鏡套還好,往前去,天熱睏倦不定,那裡想的到放他,比如方才就忘了。自然是先躺下照著影兒頑的,一時合上眼,自然是胡夢顛倒,不然如何得看著自己叫著自己的名字?不如明兒挪進床來是正經。”一語未了,只見王夫人遣人來叫柳敬宣,不知有何話說
第三百一十八章 晨聊
話說柳敬宣聽田氏喚他,忙至前邊來,原來是田氏要帶他拜甄夫人去。柳敬宣自是歡喜,忙去換衣服,跟了田氏到那裡。見其家中形景,自與榮寧不甚差別,或有一二稍盛者。細問,果有一柳敬宣。甄夫人留席,竟日方回,柳敬宣方信。因晚間回家來,田氏又吩咐預備上等的席面,定名班大戲,請過甄夫人母女。後二日,他母女便不作辭,回任去了,無話。
這日柳敬宣因見田氏漸愈,然後去看純愨。正值純愨才歇午覺,柳敬宣不敢驚動,因諸葛清琳正在迴廊上手裡做針黹,便來問他:“昨日夜裡咳嗽可好了?“諸葛清琳道:“好些了。”柳敬宣笑道:“阿彌陀佛!寧可好了罷。”諸葛清琳笑道:“你也念起佛來,真是新聞!“柳敬宣笑道:“所謂‘病篤亂投醫了。”一面說,一面見他穿著彈墨綾薄綿襖,外面只穿著青緞夾背心,柳敬宣便伸手向他身上摸了一摸,說:“穿這樣單薄,還在風口裡坐著,看天風饞,時氣又不好,你再病了,越發難了。”諸葛清琳便說道:“從此咱們只可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著不尊重。打緊的那起混帳行子們背地裡說你,你總不留心,還只管和小時一般行為,如何使得。姑娘常常吩咐我們,不叫和你說笑。你近來瞧他遠著你還恐遠不及呢。”說著便起身,攜了針線進別房去了。
柳敬宣見了這般景況,心中忽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只瞅著竹子,發了一回呆。因祝媽正來挖筍修竿,便怔怔的走出來,一時魂魄失守,心無所知,隨便坐在一塊山石上出神,不覺滴下淚來。直呆了五六頓飯工夫,千思萬想,總不知如何是可。偶值雪雁從田氏房中取了人參來,從此經過,忽扭項看見桃花樹下石上一人手託著腮頰出神,不是別人,卻是柳敬宣。雪雁疑惑道:“怪冷的,他一個人在這裡作什麼?春天凡有殘疾的人都犯病,敢是他犯了呆病了?“一邊想,一邊便走過來蹲下笑道:“你在這裡作什麼呢?“柳敬宣忽見了雪雁,便說道:“你又作什麼來找我?你難道不是女兒?他既防嫌,不許你們理我,你又來尋我,倘被人看見,豈不又生口舌?你快家去罷了。”雪雁聽了,只當是他又受了純愨的委屈,只得回至房中。
純愨未醒,將人參交與諸葛清琳。諸葛清琳因問他:“太太做什麼呢?“雪雁道:“也歇中覺,所以等了這半日。姐姐你聽笑話兒:我因等太太的工夫,和玉釧兒姐姐坐在下房裡說話兒,誰知趙姨奶奶招手兒叫我。我只當有什麼話說,原來他和太太告了假,出去給他兄弟伴宿坐夜,明兒送殯去,跟他的小丫頭子小吉祥兒沒衣裳,要借我的月白緞子襖兒。我想他們一般也有兩件子的,往髒地方兒去恐怕弄髒了,自己的捨不得穿,故此借別人的。借我的弄髒了也是小事,只是我想,他素日有些什麼好處到咱們跟前,所以我說了:‘我的衣裳簪環都是姑娘叫諸葛清琳姐姐收著呢。如今先得去告訴他,還得回姑娘呢。姑娘身上又病著,更費了大事,誤了你老出門,不如再轉借罷。“
諸葛清琳笑道:“你這個小東西子倒也巧。你不借給他,你往我和姑娘身上推,叫人怨不著你。他這會子就下去了,還是等明日一早才去?“雪雁道“~這會子就去的,只怕此時已去了。”諸葛清琳點點頭。雪雁道:“姑娘還沒醒呢,是誰給了柳敬宣氣受,坐在那裡哭呢。”諸葛清琳聽了,忙問在那裡。雪雁道:“在沁芳亭後頭桃花底下呢。”
諸葛清琳聽說,忙放下針線,又囑咐雪雁好生聽叫:“若問我,答應我就來。”說著,便出了瀟湘館,一徑來尋柳敬宣,走至柳敬宣跟前,含笑說道:“我不過說了那兩句話,為的是大家好,你就賭氣跑了這風地裡來哭,作出病來唬我。”柳敬宣忙笑道:“誰賭氣了!我因為聽你說的有理,我想你們既這樣說,自然別人也是這樣說,將來漸漸的都不理我了,我所以想著自己傷心。”諸葛清琳也便挨他坐著。柳敬宣笑道:“方才對面說話你尚走開,這會子如何又來挨我坐著?“
諸葛清琳道:“你都忘了?幾日前你們姊妹兩個正說話,趙姨娘一頭走了進來,_____我才聽見他不在家,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