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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再往下說,就是侮辱彼此的智慧了。
畢竟,兩個人都應該算是很有些經歷的人。
“如果不是合規院現今的尷尬,我怎麼會……”
他心中想道。
現在的合規院,窘迫的已經拿不出手。
自雲隱宗立了合規院起,從未有過這般難堪的時候。
通靈境弟子已經死絕了。如果不算叛逃的南秋賜。
在西北,因為沒有通靈境弟子,合規院小隊請了復興院弟子帶隊,沈賢便是為此而來的。
再往下看,開門境弟子中,挨個去數、去算,沒有一個有多少機會突破通靈境的。
人才凋敝,後繼無力。
合規院興盛大計,看不到一點苗頭。
這是青黃不接的一代。
還不知能不能接上。
這樣的情形,顧乃春一天也看不下去了。
所以,趁著苦舟院改天換地的時候,他又一次動了收徒的念頭。
“誰能想到……”
他停了話頭,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心裡著實有些感慨,“有一天我會倒過來求他。”
其實,說是年輕人,只怕也不年輕了。
聽說對方在異界還待過不少年頭。
忽然想起數年前,一個風和日麗天氣裡,自己悠閒地站在合規院中,青石牆,花園,石子小徑,假山噴泉,天上的雲彩,陽光大把地灑進來,花花草草,紅紅綠綠,風景大好。
那個時候,他的心情極好,興奮難以抑制。
因為要開始操辦賈海子的拜師大典。想起賈海子,顧乃春的眼眶不自覺地有點溼潤。
他接著往下想。
就在他站在院中盤算謀劃的時候,一個身著灰袍、頭髮灰白的雜役走進門來。
由於時間隔得太久,具體的情形,還有一些細枝末節,顧乃春其實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
只記得雜役走進來的時候,懷裡抱著一個檀木方盒,滿臉鄭重的神色。
方盒裡面好像是個燻竹毛筆,還是什麼來著。
反正是送給自己的東西。
雖不貴重,但對於一個雜役而言,積攢一輩子也未必能買得起。
顧乃春原以為雜役是來求個宗內的閒職。
卻沒想到竟然是來拜師的,還請來了掌門師兄的薦書。
“真是荒唐啊。”他現在還存著這念頭。
一個沒有半點資質的雜役,痴心妄想要做修士。
還是千方百計、削尖了腦袋往進來擠。
顧乃春不太記得當時怎麼將這雜役推脫過去的。
大概是打了一個賭。
賭約是對方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
現在想想,他當時的確有些苛刻刁難了。
但心裡頭存的念頭,倒不一定是刻意作弄、戲耍。
只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罷了。
他顧乃春是什麼人。
堂堂地橋境修士,合規院主,雲隱宗附屬顧家的掌舵人。
“我犯得著跟一個雜役過不去麼?”
但那雜役卻令人意外地接下了賭約。
這一幕,顧乃春倒還記得清楚。
因為聽到賭約後,雜役的神情太令人印象深刻——先是瞳孔放大、有些吃驚,接著眼神黯淡、大失所望,然後緊皺眉頭、苦苦支撐著思考,最後又彷彿咬牙下定了決心。
雜役接了賭約後離開了。
似乎又在離開合規院後明白了他的用意,很識趣地再未曾來找過他。
後來,他又聽賈海子提起,這個雜役名叫魏不二。
賈海子跟他說起魏不二如何如何努力上進,如何如何百折不撓,如何如何想修習道法,哪怕只是旁聽。
說什麼魏不二掃院,託人,求人,不要臉面地在各家分院門口跪著懇求。
“師傅,您就看在徒兒的份上,看在魏不二這般努力又誠心的份兒上,給他一個旁聽的機會吧。”賈海子也曾與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後來他又聽說,這話好像是婉兒的主意。
顧乃春記得自己當時聽得稍稍有點動容,但腦子裡卻是清醒的。
叫魏不二來旁聽其實沒什麼。
說到底,不就是添一把椅子的事情。
但各院院主都沒有接納魏不二,自己若要答應了,豈不是顯得合規院的門檻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