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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出了密室,徑直回了自己修行的房間,臉色轉瞬恢復,仍是先前那般清秀絕麗的模樣,看不出半點虛弱之態。
回頭想了想方才二人對話的情形,還有不二感激涕零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聲。
半晌,又皺著眉頭細細思量一番,自查沒什麼紕漏,想他多半應該瞧不出問題。
這才一翻手,掏出一個白森森的牙齒。
這正是從藍狐屍身處尋到的那個裝著自己精血的牙齒。
二十年前,二人在大霧蟲海中,行到藍狐兒屍身附近處,不二從昏迷中剛醒來時,曾瞧見一道白芒從霧中閃出來,未來得及看清,便被魔女收入了懷中。
當時,不二直以為是魔女對付蟲海的手段,卻不想正是其苦尋未果的精血白牙。
魔女將白牙拿在手中靜靜瞧著,暗道精血既已取出,這白牙留下無用,日後若被不二發現,反倒弄巧成拙。
稍作思量,手中罡芒忽地一閃,那白牙“嗡”的一聲輕響,瞬時碎成了一攤白兮兮的粉末,輕飄飄地四下散開了。
少許,嘆了口氣,又從懷中掏出一張折起來的薄紙。
薄紙之上,不二沉重的字跡緩緩鋪開。
上面用秘術拓印的,正是他在自認不久將駕鶴西去情形下,留給自己的遺言。
“歲月吾友,執筆世中人,見書陰間鬼。
……”
她緩緩念出遺書的第一句,一股永久離別的氣息鋪面而來,直叫她難受得胸口悶氣。
往下諸言,已沒有勇氣再念。
只默聲不語,緩緩又沉重地讀著。
這篇遺言,她早先已經看了幾遍。
如今再讀,仍是為信中莫大的哀意,傷心難過;為其中慨然赴死的豪情,動心不已。
談及二人風雨同舟的經歷,不二言殊為珍貴、刻骨銘心又永生難忘。
說起二人的情分,不二定論為天賜之緣,生死之交。
她對此極為滿意,又感動難言,只是心中還有一點遺憾,想來他永遠不會曉得了。
全信看罷,不二隻字未提其將死之因。
但之前發生在他身上種種跡象,都在提示著什麼。
比如,不顧萬般危險,非要去大霧蟲海中找精血;比如,明明還要九十年的世間,卻突然提出要閉關三十年的事情;比如,連自己隔著數間屋子,都可以感應到的寒氣襲身,且最近這段時間,這寒氣來得愈加頻繁了。
再比如,二十年頭上,他再次進入大霧蟲海,耗費巨大的精力,對附近一帶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不二每次進入大霧,她都在不遠處隨行,暗中寄了一道神識在他身上,清清楚楚地可以感受到他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到漸漸失望,到最後不抱希望、放棄找尋的情緒變化;
也可以明顯感受到他某一段時間內心急如焚的焦慮,萬念俱灰的絕望。直到那日,前所未有的極凍寒氣襲身,情緒才稍稍平和。
憑著這些再明顯不過的提示,她大抵猜測,魏不二體內多半中了什麼寒毒、邪咒之類,倘若三十年之內不能進階通靈境,就會面臨必死之局。
解局的唯一辦法,便是拿到自己的精血。只可惜這唯一的生路,也被自己之前說的一番話,通通堵死了。
於是,他心中有苦難言,臨故執筆立書。嘆命運難測,惜世事無常。
“這不是往死衚衕裡鑽麼?寧可等死,也不開口說一句。”她嘆了口氣,若不是自己留了個心眼,一直跟著他,這怕這人,哪一天真的就要無聲無息地沒了。
便在此時,自那一邊的密室,忽然傳來一股淡淡的神識波動,似乎有一種與自己有關的,熟悉的東西,被嵌入了某種極其微小的凹槽法陣中。
……
三年後某日,魔女正閉目觀修,忽然屋內憑空擾來一陣無名哀風。
緊接著,“嗯!”,一聲邈邈奇音,似從九霄雲外浩然降下。
她連忙睜開眼睛,屋內光線驟然變暗。
便散出一道神識,立時察見駐地所處四階靈脈之上,千百道靈氣紛紛亂了陣腳,在駐地之內,似野馬脫韁一般,毫無目的地四處亂撞。
她心中一動,知道不二衝擊通靈境已到最為關鍵的時刻,當即收了所有氣息,一臉沉重等待著。
此後,這千百道靈氣,便在靈脈上方,直向四面八方衝去。但衝了不遠,便從那一邊密室之中生出一股巨大吸力,復又將它們捲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