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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這孟山村就是座落在現代社會里的桃花源,一點都不為過。環繞在四面的幢幢重山就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將孟山村與外面的世界牢牢的隔絕,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村子不大,約百餘戶人家,最西頭供奉著的是孟家祠堂,在村民的心目中,村長孟廣金就是孟山村裡最至高無上的皇帝,而孟家祠堂則是驅魔辟邪、主宰命運的神聖寶地。
村子裡面幾乎沒有任何的現代裝置,雖然開通了電源,家家戶戶也只捨得夜晚開盞燈而已。平日裡煮飯燒柴火,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口唯一的一家雜貨鋪,也僅提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例如衛生紙、麥芽糖、油鹽醬醋等,偶也有兩毛錢一根的現代香菸和女人喜愛的花露水。
陳臘梅的上一代、上上代就已經駐紮在這個村子裡了,久遠到無法追朔,由於村裡的醫療條件有限,到陳臘梅13歲的時候,父母就雙雙病逝,只有一個長姐,也早早嫁人了,迫於婆家霸道,強佔了最後半畝良田,與陳臘梅也再無聯絡。陳臘梅就在孟廣金的母親,也就是上一任村長老婆的作主下,收拾著兩三件長姐留下的破衣裳,草草的嫁給了村裡最落魄的李瘸子李老頭。
初潮過後的第二年,陳臘梅懷孕了,生了個女兒,據說,這個女兒出生的時候哭聲異常響亮,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跟初夏新摘的上面還掛著晶瑩露珠的紫葡萄似的,生生的將穩婆看呆了。
陳臘梅和李瘸子自然喜不自勝,文化程度有限,只能想到希望這孩子快樂一輩子之類的,故取名,李樂萄。
之後二人再無所出,孟山村誰家都知道,李瘸子雖命不好,卻生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隨著歲月流逝,李樂萄更是出落的水靈,唇紅齒白、明眸善睞,兩條烏黑麻亮的麻花辮,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輕撞在含苞待放的胸口上,村裡男青年自然是垂涎三尺、遐想萬千,卻又不敢多瞄一眼,因為孟廣金家小兒子孟德福說了,誰敢多看李樂萄一眼,就把誰眼睛摳了,誰敢亂搭話,就把誰舌頭拔了。
陳臘梅也漸入中年,有了這麼個在村裡數一數二的寶貝閨女,又是村長家看上的,心裡自然是得意萬分,漸漸的嗓門也大了,底氣也足了,手腳也越來越麻利。
有一天聽說靠東邊的山腳下突然來了一群城裡人,開著沒見過的車,拿著看不懂的證,在那日夜鑿山,說是有什麼礦石,後來人手不夠便在村裡尋壯年男性,工資還不少。陳臘梅就尋思著找村長託關係把李瘸子也弄了過去,鑿不了山給他們燒燒開水、打打下手也是好的,管他什麼破石頭,家裡沒錢沒地的,還不是怪李瘸子沒用,讓他給家裡補貼補貼才現實。
李瘸子心裡是一百個不樂意,年輕時候就懶散慣了,腿腳還不好,這年老了還得賺錢勞累,可看看心尖尖上的好閨女吧,一會兒要做花衣裳,一會要買什麼新頭花,都怪那些城裡人,帶的那些破書,把閨女的心都看飛了。
最終李瘸子還是答應了,在那個深秋的清晨,天色將亮,霧靄一團團的籠罩在孟山村的上空,偶有幾縷環繞下來,在殘留的枯葉上凝下沉重的霜。
臨行前,李瘸子粗聲粗氣的喊著,臭婆娘!老子是出門賺錢,連饃都捨不得多給一個!
李瘸子又嘿嘿對裡屋笑著說,閨女啊!醒了嗎?爹今天收工了去村頭給你買頭花啊!
李樂萄悶聲答應了一下,轉過背接著酣睡了。
夜深了,勞作的人們都歸了家,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昏黃又溫暖的燈,煙囪裡的煙裹雜著飯菜的香氣。可是李瘸子還沒有回來。
夜,黑的很濃重。
蘇印猛然從夢中驚醒,瞪大了雙眼,急促的呼吸著,心臟好像下一秒就會自己跳出來。細碎的汗珠從額間滑落,滲進發絲,鹹溼的汗水將頭髮糾纏在細膩的脖子和鎖骨上,扯都扯不開。
月光清冷冷的,散漫的鋪在白紗簾上,吝嗇到怎麼也透不進來,屋子裡還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那窗戶上飄動的白紗簾倒是成了唯一光源,它像是一張屬於夜晚的幕布,投影下窗外的一切風吹樹搖、夜蟲驚鳥,那些影子躲在紗簾背後誇張的搖曳,纖細的枝丫在白紗簾的褶皺裡詭異的輕晃著、伸張著,令蘇印想起了一個蒼老女人的手指,蒼白又纖長,骨骼分明,泛著滲人的青筋,指甲上塗著重紫色的蔻丹,它悄無聲息的扒著窗稜。當蘇印驚懼的望向它的時候,它就輕輕勾動著手指,像是在說,來呀,蘇蘇,來呀,蘇蘇。
和夢裡夢見的一樣,那張充滿膠原蛋白的年輕臉龐在光影變化中急劇收縮、風乾,皺紋遍佈;溫柔又靈動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