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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平西侯一聲令下,似乎整個草原都安靜了下來,廝殺聲不再,戰馬的哀嚎聲停止, 似乎就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消散了少許。 西軍計程車卒們安營紮寨,重新放置拒馬以及絆馬索,甚至還在地上挖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坑, 疾馳的戰馬踏在上面,必然斷腿! 只可惜,西軍是在乾境外作戰, 各種軍資得不到補充,只能使用自身攜帶以及襲擊步卒營寨所得。 所以拒馬放置得不多,若是在這一日內拓跋部突圍或者衝陣,那是遠遠不夠的,靠的只能是已經筋疲力盡的盾牌兵。 此時此刻,盾牌兵陣地,種道堅高大的身軀走在其中,並不起眼。 只因盾牌兵的軍卒身長至少八尺,乃是從萬萬西南百姓中挑選而出。 從十歲開始挑選身長異於常人的孩童,選入西軍, 孩子們修煉特定的功法,每日食肉,好生供養,一直到十六歲。 合適的孩子留下,不合適的孩子被其餘西軍挑選, 不管是弓弩手還是長槍手,又或者是鱗甲軍,其中大部分是這些挑選上來的孩子。 西南的百姓們也願意將孩子們送入西軍, 雖然這六年沒有俸祿,終日操練, 但終歸是能食飽穿暖,也是一個好去處。 而這一茬盾牌兵,種道堅便是他們的兄長, 以至於他每走過一處,原本精疲力竭,雙目無神的軍卒則努力做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喊著喊著叫出一聲聲“兄長”。 就連不少平日裡寡言少語的軍卒都輕聲喊了一聲兄長。 他們不傻,今日若是再不叫,明日可能就沒機會了。 長兄如父,在軍中尤是如此。 種道堅就這麼邁著步子,從東邊走到西邊,又從西邊走到南邊,總之包圍營寨的盾牌兵,他都去看了一眼。 直到他返回自己的軍帳,打發走了守衛的軍卒,慢慢坐在椅子上,靜謐無聲, 陽光透過帷幕縫隙一點點鑽了進來,照亮了空氣中的浮塵,同樣照亮了種道堅臉上的晶瑩。 不知何時,他已淚流滿面。 如此一幕幕在西軍各個營寨上演,以往嚴酷的上官變得和藹可親,問候著每一位軍卒, 軍中文書奔走於各個營寨,即便腿腳痠痛,手臂發麻,依舊沒有停止奮筆疾書,為一位位軍卒寫著家書。 真正死戰來臨前往往是平靜的,將領們能感受到這一股平靜,軍卒們自然也可以, 同樣的,他們在面臨此等局面時,唯有坦然。 戰場上,終究是有人要死的。 ... 與此同時,拓跋部營寨中傷兵滿營。 一位身材壯碩,身穿甲冑的大漢奔走於營寨之中,甲冑上沾滿了鮮血,鬍子上也帶著幾分血漬,手中拖著兩名奄奄一息的軍卒, 大喊著:“軍醫!快來,快來!” 但不知為何卻無人理會,大漢茫然地站在傷卒營中, 舉目望去,居然沒有一處可站腳之地,都被傷兵所佔滿, 就連哀嚎聲都沒有了幾分,軍卒們只是在那裡漠然等死。 為數不多軍醫在處置著輕傷的軍卒, 即便秋日涼爽,但早已滿頭大汗。 大漢見狀頓時明白了什麼,神情一黯, 重傷的軍卒都被放棄了,這似乎是草原的傳統,就連軍卒們似乎都習以為常。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軍卒,慢慢將其放在地上。 他有些懂了,為何他將二人從屍山中拖出來時,二人會用那樣明亮的眸子看向自己。 璀璨奪目,帶著難以置信。 而如今,他們的眼眸又一點點黯淡下來,與那些重傷軍卒一般無二,似乎臉孔都變得陌生。 大漢思緒翻滾,久久不能平靜, 最後...一切無奈都化作一聲重重嘆息,在這營寨內久久不散。 他緩緩蹲下身,看著那兩名傷卒,一人胸口有一個血窟窿,能看到裡面充滿血汙的內臟, 另一人腰側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止不住地流淌,以至於面容毫無血色,嘴唇也有些發白。 他似乎還有一些神智,另一人早已迷迷糊糊,臉上露出幸福笑容,應當是臨死前的美好幻覺吧。 “王....您還記得我嗎?” 那軍卒臉色慘白,聲音虛弱,斷斷續續。 拓跋硯默然,他不記得了。 那軍卒輕輕一笑,臉上不知為何多了幾分血色,話語也流暢了許多。 “王,我是呼延部的人,十年前逃難過來的,您與大將軍在岷嶺草場接納了我們。” 軍卒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僥倖: “第二日便是大雪天,我們只差一點就死了。” 拓跋硯默然,他依舊沒有記起此人, 甚至此事都有些模糊不清了,這些年他接納了不少逃難的草原人, 以至於拓跋部的人越來越多,多到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依稀還記得,當年拓跋部只有十一個族人。 “咳咳咳咳....”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