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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夏志濤點頭說道,“大哥,現在這個社會,沒本事受了欺負都沒地兒說去。學校裡也是個小社會,小芍要是在學校裡被欺負了,人家家長要是比咱們有本事,咱連個給孩子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就像你去年在廠子門口被人打了,一句打錯了人,付點醫藥費就完了?你要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人家一眼就認出你來了,還能打錯了人?就算打了咱,咱也有本事叫對方不好過!你看看大姐夫。”
夏志濤邊說邊看向夏志梅的丈夫劉春暉,“大姐夫的生意做得多大?家裡有油料加工廠,現在又辦起了廠房,跟國內一線的品牌汽車公司簽了合同,生產配件。在咱們東市就屬於有頭有臉的人。你想想,要是大姐夫被人打了,對方能好過?別說是大姐夫了,就說是我,現在在建材市場裡,也沒人不認識我。誰敢欺負到我頭上,他都得掂量掂量!”
劉春暉趕忙笑著擺擺手,做出副謙虛的模樣,卻面有紅光。
夏志濤繼續道:“我聽說大哥的廠子這兩年不景氣吧?好多人都離開了,另謀出路去了,大哥怎麼還守著這麼個連工資也發不下來的廠子?現在的社會在變化,人得拼搏!出人頭地才能叫人看得起,老婆孩子也不跟著受欺負。”
夏志濤言辭激烈,席間氣氛更是寂靜沉默。
夏志元和李娟兩人被說得臉上漲紅,一開始夏志元還有些氣憤,此刻卻是不言語了。
夏芍卻是淡淡皺著眉,內心嘆氣。小叔的話也不能說沒道理,社會現實確實是這樣。父親被打的事,他們不知道其中細節,自然不知道她已經給父親把場子找回來了。這要是換做前世,她沒有這些本事,哪裡能打上億天?哪裡能在東市黑道立威?
若是前世自己家裡,父親被人打了,這虧還真就吃定了。別人哪有可能親自提著補品上醫院道歉,還結了醫藥費?
小叔夏志濤在老夏家排行老么,父母和哥哥姐姐從小就寵著他,他也最不成器。在夏志元任廠子車間主任、夏志梅在高中任教的時候,他在村子人的眼裡,還是個“老夏家遊手好閒的小兒子”,整日跟老人伸手要錢,沒少受村裡人背後指指點點。現在好不容易事業上有了起色,做出了些名堂,身邊的人都開始對他刮目相看,討好、稱讚、恭維……這一番變化,從前與現在的差距之大,或許才讓他有了這番人生體悟。
夏志濤的話聽著是功利了些,但就他本身的經歷來說,並不為過。
但夏芍始終認為,今天的場合拿出來這些話說,叫人不喜。就算是家裡親戚覺得這些話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父母,難道不能私下裡兩個人說?難道非要在自己的父母親歡喜的時候潑冷水?就不能叫他們享受這一天的喜悅?非得叫他們花錢請客都得吞這一肚子委屈?
同樣的一番話,若是私底下兄弟兩人或者兄妹兩人這麼一說,倒叫人覺得推心置腹。可是在宴席上,當著一大家子人這麼說,小輩們還在呢,壞了氣氛不說,總叫人覺得有些高姿態。
世人迎高踩低,由來已久。不管願不願意承認,社會上人際交往之間,確實這種情況不少。但外頭是外頭,那畢竟是外人,把這習慣帶到家裡,連自家人也踩,夏芍實在看不慣。
見父母親被教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夏芍便抬眼望向小叔夏志濤。
“叔叔的話也不能算錯。人是得拼搏,可須知人外有人,這個世界上,你再成功,站得再高,永遠有比你成功比你高的人。並非每個人都迎高踩低,輕蔑還是友善,這永遠與身份地位無關,而關乎各人的修養。”
她神態淡然,話既不尖銳也不嘲諷,不緊不慢,淡雅,安寧。
這番氣度倒叫沉默的一大家子人愣了愣,不免看向她。
“大姑的話也不算錯,但還是一個道理。並非每個人都會迷失自己,這關乎各人的心性。”
面對一眾長輩的視線,夏芍卻坐得安穩,脊背悠閒地靠在椅子上,倒有幾分寵辱不驚的意味。
她是家裡的小輩,在長輩眼裡,她還是個孩子,成績好,懂事,是個不用父母操心的乖乖女。她不像表哥劉宇光那樣油嘴滑舌,最會哄長輩開心,也不像表妹張汝蔓那樣性子野,時常跟男孩子打架闖禍。她性子安靜,笑容恬靜,話不多,在同輩的孩子裡可以說是最符合家長心目中好孩子的要求,但卻最像個佈景板,最沒有存在感。
就像今天這樣,雖然這宴席是為了慶祝她升學的,但其實誰也沒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老夏家的一眾人都沒想到,夏芍會在這種場合裡開口說話,而且還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