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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行裝,常駐重慶。
值此國難當頭之際,四面皆是抗戰呼聲,每聞及窗外講演,不由熱血沸騰。奈何為兄不濟,急行則喘,奔跑不能,正當壯年卻要弟妹扶持,由黎二擔起家業,東西奔波,本以為只要吾常駐上海,定能護家人周全,不料世事難解,三妹兇狠,竟自陷囫圇,以女兒之身行兄之所想,左右思量,竟不知如何順從父意狠狠斥之。
聽聞你走前曾允諾必然歸家,你身陷北平,黎二已聯絡好友代為照拂,吾等信你家書所言,徐徐圖之,望你切莫失信於吾等,切切盼歸。
黎嘉武於民國二十六年八月十日。
黎嘉駿放下信封,繃著臉拿起手邊一張剛到的報紙,這是《盛京時報》的最新一刊,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八月十三日,中國守軍在上海主動向日軍發動了進攻。
沒看錯!是中國守軍,向在上海的日本陸戰隊,主動,發動了進攻!
沒有大哥,沒有二哥,沒有周先生這些諸葛亮在,黎嘉駿一個人臭皮匠看著這樣的新聞就只有乾瞪眼的份兒,她腦子裡的中國地圖上,戰線默默的就劃出了兩道,長江一道,黃河一道,戰區地圖被割裂開來,四分五裂的,這是為什麼?
明明被佔領的是北平,是天津,是華北!明明應該是撤往山西的二十九軍和山西大王閻錫山帶著滾滾大軍打回來!又為什麼在這兒青黃不接的時候,去上海主動開闢一個戰場!
上海啊,那可是上海!
你們有人,為什麼放著這一大片的亡國奴不管,去那兒再打起來,有意思嗎,好玩兒嗎?
黎嘉駿想不通,她只能自我安慰說那是校長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可剛自我安慰完,整個人卻更加暴躁了,差點掀桌,日啊!她全家都在上海啊!為什麼她在關外的時候,關外變滿洲國了,北平逗留了一陣子,北平被佔了,全家定居上海了,上海又開始作死了!
這還怎麼玩,她自帶亡國病毒嗎?!
那她還去不去重慶啊!抗戰就那麼一個大後方了啊!
黎嘉駿暴躁的轉了兩圈,只覺得心氣極為不順,本來北平通訊就困難,一份電報都要過四天到手,現在上海一開打,肯定更加困難,大哥絕口不提帶她回去,估摸著也是感覺到了不對。
可黎嘉駿並沒有考慮過上海的戰事,甚至說,她知道淞滬會戰,可那隻限於一個名詞,什麼時候發生的,什麼時候結束的,打得怎麼樣,在哪兒打,她一概不知。印象中和淞滬會戰搭邊的最靠譜的一句話就是“淞滬會戰以後,疲勞不堪的中**隊連日跋涉,趕赴南京……”
沒錯,淞滬會戰以後就是南京大屠殺,可南京大屠殺在十二月份,難道說淞滬會戰打了四個月?!
日軍號稱三月亡華,結果在上海那地界兒磨蹭了四個月?節操呢!
更何況,還有租界呢!八國聯軍擺著看的嗎?
種種違和感讓她走前完全就沒考慮上海打仗的問題!
但是現在,這個問題發生了,迫在眉睫,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淞滬戰場必然有日本海軍參與,在陸路不通的情況下,唯一的水路也被斷了,她要是想安全,最遠只能到南京了。
可是……她不敢去……南京。
黎嘉駿幾乎一夜愁白了頭,現在她一個人寄住在齊家,這畢竟不能長久,佔領區的物資全是緊著佔領者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困難,當初齊齊哈爾的時候若不是吳家家底深厚,恐怕她早就凍死餓死在那兒了,現在哪敢一個人拖著人家。
難道,只能跟著魯保甲長兒子魯卓去山西嗎?
這孩子倒真不是說笑,他這幾天果真收拾起行囊了,同行的還有幾個差不多年齡的少年,有兩個竟然還是當初的學兵,他們訓練的時間比較長,手上有了點老繭,又在進軍營的時候剃了個軍隊統一的板寸,日軍在火車站或者大街上最喜歡檢查這樣的人,一旦感覺不對就拖走,去了哪兒當然不言而喻。
離開也是技術活,她估摸自己是等不到大哥所說的那個照拂了,還是自力更生的好,或許她可以直接往西去重慶,乾脆一步到位,然後趴著不動了,幫二哥挖防空洞去!
打定了主意,她便收拾起行囊準備辭行了。
這次離開,就不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了,保甲長給兒子準備了一個牛車,趁人家正準備著,黎嘉駿去南鑼鼓巷的院子那兒搜刮了一套被褥用席子裹了打包,林林總總準備了一大堆食物和必需品,為了低調,她還穿了灰撲撲的褂子和長褲,頭上包了頭巾,像個大嬸似的,就準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