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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時置身其中,這種顯而易見卻又出乎意料的事情,到底會給一個人帶來怎麼樣的感受?
黎嘉駿快精分了。
腦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啊這就是對的這才是正軌。
可是另一種感情完全左右了她的理智,她憤怒地幾乎無法平靜下來,街上暗湧著的怒潮壓抑到再圓滑的人都無法繃住表情,他們的憤然和痛苦幾乎形成了一種氣場,與周圍的人相互影響著,即使是陌生人之間每一個無意中的對視或是一次並排的站立,都能感到有什麼共鳴正在噴薄而出,讓眼睛酸澀,讓大腦轟鳴,讓心跳都加快了速率。
她眼前不停的出現紫紅色的牆,一排倒下的學生,碎裂的圓框眼鏡,伴著輕微的噗一聲,倒下去後,被人像垃圾一樣扔上板車,被自己的同胞拉走。
隨後他們死都沒供出來的同志用一整晚散播一個訊息,一個有關於希望的訊息。
馬占山就是這個希望。
可他投降了。
他居然投降了!
誰都可以!為什麼是你馬占山?!你憑什麼?!憑什麼?!
你知道除了那些大頭兵,還有多少人無怨無悔的為你而死嗎?!他們把你當作精神支柱,僅僅希望你頂起民族的脊樑,可你在他們那樣付出了生命後,卻轟然倒下了!
你他媽的倒了!多少人的天塌了!
黎嘉駿的心裡幾乎能共振到周圍人的想法:
馬占山你怎麼不乾脆死了!
他這一降,拉滿了仇恨,直接ot。完全可以肯定,全國人民現在比恨日本還恨他。
“平靜”的生活完全被打破了,馬占山的一舉一動牽動了所有人的心,隨著他的投降,停戰,和赴瀋陽再次上任“黑龍經省主席”,所有人那點兒僥倖心理被一點點消磨殆盡,直至最後,有多愛,就有多恨。
可以理解的,但是不想理解。
讓我們恨吧,你能投降,就應該做好準備了吧。
再次收到二哥的信的時候,還在氣頭上的黎嘉駿幾乎都不想開啟信件,因為那信上,標著日本郵政的標誌。
隨著馬占山打,隨著馬占山撤,現在,也隨著馬占山降了。
一個屬於二哥的本該轟轟烈烈的故事,就這麼爛尾了。
大概因為是要經過日軍檢查,二哥並沒說什麼,只是給她一個蓋了章的證明,證明她所住的地方擁有瀋陽日本總指揮部備案,歸屬黑龍江省政府財產,只能由黑龍江省主席調配,不得以任何形式和理由隨意佔用。
這算是變相解決了黎嘉駿長久以來的擔憂,即使表面上充公也好,至少不會被接下來湧入齊齊哈爾的日本軍官強佔房子住了。
也意味著,黎二少要回來了。
黎嘉駿心情複雜,有喜有悲,她本是感動於黎二少一顆赤子之心的,無論曾經的擔憂和難過都自己默默的消化了,可現在,隨著馬占山的投降,一切都變成了笑話,別說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二哥,大概二哥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其實信裡還是可以說很多的,但是他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別的一點都不透露了。
幾天後,黎二少回來了,他整個人已經變了樣子,以至於開啟了鐵門露出整個人時,黎嘉駿差點沒認出他來。
他黑了,瘦得顴骨都凸了出來,精瘦的身體裹在灰藍色的軍官服裡,衣服乾淨整齊,人卻因消沉而顯得有些傴僂,彷彿直不起腰,抬不起頭。
看到黎嘉駿時,他蠕動了一下乾裂的嘴唇,眼神焦灼的上下看著,等確定了她沒受什麼傷後,又垂下了眼,不停的抿著嘴,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出征時的意氣風發,撤退時的義憤難平,到現在投降了回來時,已經全變成了一層陰影,裹在他身上,像個行屍走肉。
黎嘉駿怔怔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在看到二哥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忿忿不平全都消失了,徒留下滿腔的悵惘。
她有什麼權利和臉面去責怪他?她明明知道歷史的程序,明明知道這必然是一條失敗的道路,就像所有這個時代的人心底裡預感的一樣,卻又因為馬占山的振臂高呼而心存了希望,以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心情放任著自己的熱血和仇恨,然後被現實和歷史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回來,疼得至今回不了神。
即使看過眼前的場景再回到三個月前,她還是沒法也不會阻止二哥的投身其中,所以現在,她就應該陪著二哥承擔這一切。
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都說不出話來,最終她只能嘆口氣:“哥,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