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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冷,滿山紅葉。
他打量著自己,如同一個乞丐似的,腰間一根草繩捆綁住破破爛爛的單薄衣衫,衣服又破又髒,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和樣式。
腳下一雙草鞋露著大半雙腳。
而他身邊還有七個同樣如乞丐般的男子,年邁的三叔佝僂著身子,艱難的拖著步子勉強跟隨著隊伍。
他停下腳步扶住三叔,衝前面一個皂衣男子道,“趙班頭,接連數天趕路,三叔大病初癒,實在是走不動了,歇會再走吧。”
皂衣漢子跟在一輛馬車旁邊,腰裡挎著一把環首橫刀,相比起那七八個如乞丐般的人,他身上的衣物算是光鮮整潔,一把刀更添了幾分威風。他不滿的轉頭,“再有十多里路就到縣城了,歇什麼?”
一邊說他一邊打量著附近,這是一條穿行於山林間的道路,四周都是連綿的山,密密的林,他心裡閃過一絲不安,最近有傳聞這百里長白山有股大盜流竄到此,他可不希望自己倒黴的遇上他們。
羅鋒看了看身旁年邁的羅三叔,繼續請求道,“趙班頭,羅三叔大病初癒,實在是走不動了。”
其它的幾個乞丐般的男子也都過來相求,一時僵持不下,這時馬車裡傳來一道女聲,“趙班頭,小娘子發話,就暫且在此歇息一會再上路吧,反正天色還早,倒不著急趕路。”
趙捕快點了頭,大家於是便都鬆了口氣。
幾個人便圍到老漢面前,扶著他坐到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三叔,歇會。”
三叔嘆了口氣,對開頭替他說話的年輕人道,“小五,這一路上多虧你照料,要不三叔這把老骨頭就要扔在汲郡回不來了。”
被稱為小五的他只是搖了搖頭,這一路上他都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經常不吭一聲眉頭緊皺,似在不斷思量著什麼事情。
這個羅五,是這行人中年輕的一個,今年十六,跟大家一樣是河南齊郡章丘縣人,之前受官府徵召前往河北汲郡挖河,去的時候是初夏回來的時候已經入秋。羅五是章丘長白鄉南山村老鐵匠羅瘸子家的老五,因近年朝廷大興土木,又是營建東都洛陽,又是開挖運河,又是大造戰船、打造軍械準備徵遼,因此處於中原腹心的河南諸郡更是勞役苦重。
羅五的父親和大哥都在去年就被徵召往河北涿郡打造軍械而未歸,二哥和三哥則被徵召去了登州的船廠造船未歸,四哥則去了洛陽做役。
年後剛滿十六歲的他按官府規定,便成為一名中男,雖然官府規定二十一歲方成丁,但年滿十六就算是中男,中男便得開始承擔部分課役了。
挖河的勞役是很重的,整天勞作,又缺衣少食,尤其是入秋之後,天氣轉涼,更是飢寒交迫,役期最後幾天更累,緊趕工期,十六歲的羅五最終病倒了,好在沒多久他們這批人的役期結束,他的身體也很快恢復過來。
只是沒人知道,現在的他已經並不是那個少年羅五了。
他是羅鋒,大學時同學們喜歡叫他瘋子,如今二十六歲,讀完大學,畢業工作,談戀愛,貸款買房買車,結婚生子。二十六歲的他,一切都沿著軌道前行,雖然生了孩子後壓力更大,可辛苦之餘卻也日子過的很充實。
這一路上,他震驚,他迷惑,他著急,他難過,可這麼多天過去,他也已經慢慢的接受了眼前的這個離奇卻又無比真實的事實。
他成了羅五,今年十六,這裡是在河南,不,是在後世山東的濟南附近。而現在,是隋朝大業五年的秋天。
這太過匪夷所思,卻又如此真實,他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漫長的夢,可已經十幾天了,這個夢根本沒有醒的可能。
正想著,突然從道路邊的密林子裡衝出來一群人。
大約有十七八人,帶頭的那個手拿著一柄丈餘長的鐵叉,他目光如犲狼般的掃過停在路邊休息的這群人,最後落在了那輛馬車上,嘴裡吐出兩個字,
“打劫!”
這些人臉上全蒙著一條藍色的面巾。
馬車邊挎刀的趙捕快臉色大變,脫口道,“藍面鬼!”
坐在石頭上的羅鋒腦子裡立即浮起相關的記憶,十八藍面鬼,這是十八名亡命江洋大盜,攔路剪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朱華!”他念出了那個站在最前面蒙臉壯漢的名字。
藍面鬼朱華,這不是羅五本身的記憶,而是來自他另一世的記憶,藍面鬼朱華,是隋朝大業年間在河南東部一帶遊蕩的一群盜匪,號稱十八藍面鬼,為首者正是叫朱華。
本來正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