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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句話之後,李清焰微微仰起臉。
他的兩腮、脖頸、『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忽然出現細微的白痕。很像是一個人的面板極度乾燥,因此角質層開裂或翹起時的痕跡。但他的要大一些,就彷彿……鱗紋。
那的確是鱗紋。因為就在下一刻,這些紋路變成了薄薄的、近乎半透明的白『色』鱗片。這時他的眼睛也發生變化,黑『色』瞳仁變大,眼白消失了。但中間現出一道細細的金『色』瞳孔,妖異而冷酷。
時隔多年之後,他再一次找到了這種感覺。
人很難體會妖族現真身或者神魔身時的感受。就像人沒法兒想象章魚『操』控八條觸手時候的感覺。
妖族現出真身時其實是一個由受控到不受控的過程。好比一個人試著在自我意識的『操』控之下,不斷地強化自己的某種感覺。當這種感覺抵達一個臨界點、達到巔峰時候,便脫離了自我意識的控制,轉由生理本能接管。而後這種感覺猛烈地爆發出來、直至塵埃落定時,才會再次被自主意識所掌握。
——這種感覺說的是一個人叫自己有意識地“抽筋”的過程。緊繃小腿肌肉卻並不運動,可以逐漸體會到酸、脹、疲勞感。很快這種感覺達到一個臨界點,本能接手,肌肉痙攣、“抽筋”。在這種時候,你沒法再『操』控這條肌肉、叫它“舒緩”下來。
妖族在現出真身時,先調動體內的靈力、肌肉、骨骼協同發力,向著某個存於本能之中的方向努力。很快達到一個臨界點,自主意識褪去、整具身體被本能推往一個方向。接著靈力流轉、骨肉重組,現出真身來。
因此絕大部分妖族將被迫現出真身視為一種恥辱、將主動現出真身視為最大的服從。因為除了在某些特定的時刻,沒人喜歡自己的身體不受控的感覺,哪怕這個過程是極短暫的。
在之前的十幾年中李清焰沒法兒做到這一點。他可以像任何一個妖族一樣完成前面的過程——在自我意識的主動『操』控下,調動身體之中的靈力、肌肉、骨骼。並不需要別人去教他怎麼做,這是一種生理本能。就好像一個人不需要別人去教他如何呼吸。
但他沒法兒到達臨界點。似乎他對自己的身體『操』控還顯得軟弱無力,而這身子並非完全屬於他。就像一個人學會了吸氣,卻無論如何沒法兒將那口氣吸進肺裡。因此他在可以在這個過程中試著變化成別的形態——譬如燕——卻始終找不到由本能接手的那種感覺、完成不了最終的轉化。
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身體當中的那個封印禁制。禁制壓抑了他相當一部分的力量,沒有那部分的力量,是無法完成最後一步的。
但在昨夜,似在荒魂龍王的某種影響之下,禁制被“撕”開了一個小角。
力量和別的一些東西泛上來,令他產生新的覺悟。而在平湖山莊所得到的真相、在這棟房子裡所聽到的那些話,在他心裡轉化為散發邪惡氣息的餌料——將那禁制之下更多的東西吸引出來了。
在它們仍被封禁的時候,李清焰可以感受到它們的存在,但很不喜歡。如今它們之中的一部分與他融為一體,他卻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那麼討厭。
“它們”,其實意味著冷酷、暴戾、殘忍、無情,是絕大多數妖魔們的本能、無可擺脫的黑暗面。起初為他種下禁制的那個人或許希望他能擺脫這些情感,可現在李清焰重新尋回它們之中的一部分,卻覺得……自己終於在慢慢找回自我。
由此,他觸『摸』到了那個臨界點之前的感覺。
在本能的驅使之下,他知道該怎樣做了。
這樣的變化叫裴元修發愣,一時間呆立原地,彷彿頭一次認識李清焰。
現在他眼前的人,變得極度陌生……甚至不像一個人。細密的白『色』鱗甲覆滿他的手臂、脖頸、胸膛,一半的臉頰。他的頭髮在同一時刻變白,不像從前那樣柔順,而野蠻生長。最終從脖頸一直生長到脊背上,柔韌卻又像鐵刺一樣尖利的『毛』發刺破他的襯衫。
李清焰輕出一口氣。於是鱗甲的縫隙中騰起極淡的雲霧……不,那不是雲霧。
更像半透明的白焰——他的衣褲在這些白焰升騰的時候,立時化為飛灰。
光從半透明的牆壁當中透進來、照在他身上。於是這白『色』鱗甲便開始閃亮……彷彿他的全身被鑽石的甲片包裹。
“你……”
裴元修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李清焰猛地抬手,兩人之間的空氣被瞬間壓縮到極致而後嘭的一聲爆發開來。半個客廳在一瞬間被摧毀